第11章

赵强把烟头摁在墙根的青苔里时,刘芸正踮着脚往巷口望。阁楼翻了个底朝天,林夕的身份证像人间蒸发了,赵强的耐心也磨得差不多,踹了脚墙皮骂:“肯定是那小贱人回来偷跑了!等老子抓到她,非扒了她的皮!”

刘芸的脸白了白,攥着围裙角的手在发抖。刚才在木箱底摸到空的身份证套时,她就知道林夕回来过——那丫头不仅拿走了身份证,说不定还翻到了那个东西。

“别骂了。”她声音发颤,“明轩先生还在等我们回话呢。”

提到周明轩,赵强的气焰矮了半截,却还是啐了口唾沫:“不就是个身份证吗?值他娘的五万块?那小子肯定没安好心。”

刘芸没接话,只是加快了脚步。她比谁都清楚,周明轩要的不是身份证,是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三个月前他第一次找到家里,拿着张照片问“这丫头是不是你们亲生的”,照片上的林夕和钟家那个千金并排站着,眉眼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巷口停着辆黑色轿车,车窗贴着深膜,看不清里面的人。刘芸刚走到车边,后座车窗就降下来,露出周明轩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找到了?”他的声音比巷口的风还冷。

赵强搓着手凑上去,嬉皮笑脸:“周先生,那丫头的身份证……好像是弄丢了。不过您放心,我一定给您找着!就是这酬劳……”

“先回答我的问题。”周明轩打断他,目光落在刘芸脸上,“林夕的生日,是不是十八年前农历三月十六?”

刘芸的瞳孔猛地收缩,像被针扎了似的。

那个日期像道疤,刻在她心里十八年——那天她在乡镇卫生院的产房里,听着隔壁床钟淑萍的女儿哭得响亮,再看看自己怀里瘦小的婴孩,一个疯狂的念头突然冒出来。

“我……我记不清了。”她别过脸,不敢看周明轩的眼睛,“乡下人生孩子哪记那么准,大概……大概是吧。”

赵强在一旁帮腔:“对对对,好像是三月,具体哪天忘了。周先生,您说这丫头跟钟家千金同天生日,还在同一个医院,是不是太巧了?”他搓着手笑,“难道……”

“闭嘴。”周明轩冷冷扫了他一眼,赵强的话卡在喉咙里,脸涨得通红。

周明轩的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目光像探照灯似的盯着刘芸:“我查过卫生院的档案,那天只有两个女婴出生。一个是钟家的,一个……是你们的。”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刘芸,你当年在卫生院做过什么,对不对?”

刘芸的脸瞬间没了血色,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赵强连忙扶住她,嘴里骂骂咧咧:“你问这些干啥?跟身份证有关系吗?”

周明轩没理他,从钱包里抽出一沓现金,拍在刘芸手里:“这是定金。找到身份证,或者告诉我准确的出生时间,剩下的五万给你。”他的目光扫过刘芸攥紧现金的手,“别跟我耍花样,你们家那点事,我查得一清二楚。”

刘芸的手在抖,现金的边缘硌得她掌心发疼。她知道周明轩在怀疑什么,也知道这个秘密一旦说破,她和赵强都得玩完。可看着那沓钱,又想起赵强欠的赌债,心里的天平一点点倾斜。

“我……我再找找。”她把钱塞进围裙口袋,拉着赵强就往回走,“说不定落在哪个角落了。”

赵强被她拽得踉跄,嘴里还在嘟囔:“周先生,您慢走。“”心想这钱也太好赚了……

轿车后座,周明轩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巷口,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副驾的助理忍不住开口:“周总,您真觉得……林夕和钟小姐是被换的?”

“不是觉得,是肯定。”周明轩拿出手机,屏幕上是他让人恢复的卫生院档案照片——两个女婴的出生登记页上,母亲签名处,登记的签名虽然是化名,但同刘芸笔迹的一模一样。

他想起钟敏昨天在电话里哭着说“我妈向我问林夕那丫头情况”,想起三年前严可调查山哥时,无意中提到“乡镇医院有婴儿被换的旧案”,所有的线索像拼图一样,在他脑海里渐渐成型。

如果林夕才是钟家的真千金,那钟敏就成了随时可能被抛弃的棋子。而他,就能用这个秘密拿捏钟敏,甚至……让钟敏成为他在钟家的新眼线,或许以后的钟家能为自己所用。

“去查刘芸的底细。”周明轩收起手机,眼神阴鸷,“我要知道她当年偷换婴儿的全部原因。还有,盯紧林夕,别让她和钟家的人碰面。”

轿车缓缓驶离巷口,引擎声淹没在菜市场的喧嚣里。没人知道,这场围绕着一张身份证的交易,正在悄然撬动两个女孩被偷换的人生。

而此刻的旧屋里,林夕正躲在阁楼的地板夹层里,听着赵强和刘芸在楼下翻箱倒柜的声音,手里紧紧攥着那张刚找到的身份证。

身份证背面的签发日期下方,清晰地印着她的出生日期——十八年前,农历三月十六。

刚才在巷口听到的对话,像冰锥一样扎进她心里。

周明轩为什么要找她的身份证?他为什么那么在意她的生日?

还有刘芸那惊慌失措的样子……

林夕摸出内衣夹层里的旧照片,看着照片上两个抱着婴儿的女人,突然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这张照片和她的生日,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