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傍晚,中院,贾家。
贾东旭瘫在炕沿上,跟条死狗似的,眼皮都懒得抬。
秦淮茹挺着个大肚子,笨手笨脚地收拾着碗筷。
眼神里没了昨天的慌,多了点沉甸甸的东西,她特意等贾张氏带着棒梗小当出了屋子才开口。
“东旭…”秦淮茹把最后一个碗摆好,声音不高,但稳当。
“今儿我去了邮局。”
贾东旭眼皮子撩开一条缝,没吭声,等着下文。
他心也悬着,这事儿是死是活,就看邮局那张嘴了。
秦淮茹凑近点,压低嗓子,带着点后怕,但更多的是果然如此的冷意。
“真…真打听到了,邮局里的老同志,记性好,他说保定那边儿,每月雷打不动,都有一笔钱汇过来,收钱人白纸黑字——何雨柱,错不了。”
贾东旭身子猛地一挺,跟弹簧似的坐直了,眼珠子一下瞪得溜圆。
“操!”他低吼一声,一拳砸在炕沿上。
“这个道貌岸然的老狗,他居然真的敢吞?傻柱他爹寄的活命钱,他妈的,他妈的…”
他喘着粗气,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秦淮茹没像昨天那样吓得哆嗦,反而伸手按住他丈夫的胳膊,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股狠劲。
“行了,吼啥?怕人听不见?事儿是真的就行,许大茂他没蒙咱。”
贾东旭胸口剧烈起伏,他抬起眼,眼神带着凶狠。
“媳妇儿…既然事儿是真的,那咱…咱就开始动手吧,就按许大茂那路子走,策反傻柱,让那二愣子,亲手把易中海的老底掀了!”
他下巴朝中院傻柱家方向一努,那意思,瞎子都明白——就现在。
秦淮茹心尖儿还是颤了一下,但面不改色,眼神沉沉的,冷静的可怕。
“现在就开始动手?行!我去!”
她咬了咬下唇,没等贾东旭再催,自己先开了口。
“就按咱俩之前琢磨的来,我从今儿开始就去傻柱那儿给他下点药。”
贾东旭看着她那沉静的眼神,心里反倒踏实了点。
他知道媳妇儿脑子活,心里有谱了。
他点点头,声音哑着:“嗯,你去,装像点,傻柱那棒槌,看你挺着肚子,心都得化成水,你说啥他都信,咱们动作要快。”
他眼神里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疯狂。
“早一天干翻易中海,咱家早一天得安生,拖久了我怕会夜长梦多。”
秦淮茹深吸一口气,理了理鬓角的碎头发,又扯了扯衣襟。
脸上换上一副温温柔柔,带着点疲惫和可怜的小媳妇儿样。
她特意挺了挺肚子,让自己看起来更笨重些。
“我去傻柱家看看,就说帮他收拾收拾屋子。”
秦淮茹声音轻轻的,带着点不好意思,但眼神深处,那点算计的光,稳得很。
贾东旭没说话,就点了点头,跟在媳妇身后,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推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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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茹刚走到院里,就看见许大茂推着那辆二八杠,晃晃悠悠路过中院。
许大茂那眼珠子,在她身上和贾东旭身上来回审视,嘴角勾起一抹看戏似的贱笑。
贾东旭站在自家门口,像个木头桩子,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眼神死死黏在秦淮茹的背影上,拳头攥得死紧。
许大茂推车经过,冲着贾东旭那副死了爹似的表情,无声地咧了咧嘴,还抬了抬下巴,那意思。
“哥们儿,行啊,动作够快的啊,这就开演了?”
贾东旭看到许大茂表情猛地一僵,他快速转身回屋,哐当一声摔上门。
那动静,跟砸在许大茂脸上似的。
许大茂耸耸肩,心里乐开了花。
嘿,贾东旭这小子,真他娘的是个人才,这就把媳妇推火坑里去了?够果断。
秦淮茹这娘们儿,电视剧里就不是个简单的,这下可有好戏看喽。
傻柱那棒槌,能扛住秦淮茹的温柔刀?
估计悬!他仿佛已经看到不久后易老登那张假脸被撕得稀巴烂的模样了,爽!
他之所以回来的晚,晚饭是在厂里吃的,还带了一份给媳妇娄晓娥。
看着贾东旭按计划进行,心下满意,继续推车往家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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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张氏正腆着肚子,在中院水池边跟刘海中家的李氏唾沫横飞地唠嗑。
手里还攥着半块窝头,时不时啃一口,嘴角沾着窝头渣子。
“哎呦,您可不知道,今儿那傻柱给的饭盒,里头那肉片子,啧啧,肥得流油,我们家棒梗,一口气吃了仨。”
她唾沫星子喷得老远,脸上那得意劲儿,恨不得让全胡同都知道她家占了便宜。
棒梗带着小当蹲在墙根底下,正拿根小树枝,专心致志地戳着地上的蚂蚁窝,弄得灰头土脸。
贾张氏正吹得起劲,眼珠子一斜,正好瞅见秦淮茹挺着个大肚子,迈着小碎步,目标明确地朝傻柱家那扇门走去。
她眉头一下就拧成了个疙瘩,眼里闪过一丝狐疑和不满。
饭盒不是刚拿回来吗?肉都吃进肚子了!
这又颠颠地跑傻柱家干啥去?
难不成傻柱那傻小子,还藏了啥好东西?被这贱蹄子知道了?
要背着老娘再去捞点油水?还是这俩人背地里有啥见不得人的勾当?
一股子邪火顶上了贾张氏的脑门。
她呸地一声,把嘴里的窝头渣子啐在地上,刚想张嘴喊住秦淮茹,问问她干啥去,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不能喊,喊了反倒打草惊蛇,万一这贱蹄子真藏了私房钱或者啥好东西…
哼,老娘得好好盯着,看她到底搞什么鬼。
贾张氏也没心思跟李氏唠嗑了,胡乱应付了两句,就打发李氏走了。
她在院里找了个背阴的角落,像个老猫蹲耗子似的,缩在那儿。
眼睛死死盯着傻柱家的门缝,耳朵竖得跟兔子似的,恨不得把里面的动静听个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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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茹挺着个大肚子,侧身挤了进傻柱家,顺手就把门给带上了,动作利索。
就见傻柱正瘫在炕上,摸着溜圆的肚皮,正美滋滋地回味刚才那点油水。
何雨水?正读高中,每礼拜也就休息日回来一次。
傻柱正眯着眼养神呢,听见动静,懒洋洋地撩开眼皮子一瞅——哎哟,秦姐?
他眼珠子一下瞪圆了,跟通了电似的,噌地从炕上弹起来,动作快得差点闪了腰。
秦淮茹站在那儿,一手扶着腰,一手护着肚子,脸上带着点疲惫,又有点不好意思的笑。
傻柱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跟猴屁股似的,他手忙脚乱地下炕,差点被地上的破凳子绊个跟头。
他一把抄起旁边那把最干净的椅子,用袖子使劲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灰,搬到秦淮茹跟前,声音都变调了。
“秦…秦姐,您咋来了?快坐,快坐,您这身子重,有啥事儿您让东旭哥来叫我就行,哪用得着您亲自跑一趟啊。”
他搓着手,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一个劲儿地往秦淮茹身上瞟,又赶紧挪开,臊得不行。
秦淮茹没客气,傻柱看他的眼神,她早就习惯了,扶着腰慢慢坐下,喘了口气。
“没事儿,在家待着闷得慌,出来透透气,正好路过你这儿,想着进来看看…”
傻柱搓着手,眼巴巴瞅着坐在椅子上的秦淮茹,脸上那傻笑就没停过。
“秦姐,您喝水不?我给您倒点?”
秦淮茹摆摆手,脸上带着点疲惫的笑:“不了,柱子,坐会儿就行。”
她轻轻叹了口气,眼神飘向窗外,声音幽幽的:“唉,这人活着啊咋就这么难呢…”
傻柱一听,立马来了精神,腰板挺得笔直:“秦姐,您说,有啥难处?您尽管开口,我傻柱别的本事没有,一把子力气,谁欺负您了?我找他去!”
秦淮茹摇摇头,没接他这茬,反而把目光收回来,落在傻柱脸上,眼神带着点追忆的柔和。
“柱子,姐可以说是看着你顶立门户的,一晃眼,都这么多年了,还记得你爹刚走那会儿不?雨水才多大?六岁?小丫头片子,饿得直哭,抱着我腿喊秦姐,饿…那会儿可真难啊。”
傻柱脸上的傻笑僵了一下,眼神黯淡下去,闷闷地嗯了一声。
“是啊,那会儿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他挠了挠头,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又挤出点感激的笑。
“也多亏了一大爷,要不是他老人家帮衬着,隔三差五送点棒子面啥的,我跟雨水怕是熬不过来。”
秦淮茹心里冷笑一声,脸上却不动声色,反而顺着他的话,轻轻点头。
“是啊,一大爷是帮了不少忙。”
她话锋一转,声音更轻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钩子。
“不过说起一大爷,柱子,姐记得有一回,雨水饿得实在受不了,在中院里那口井边上,喝凉水,小手一边压水一边咕咚咕咚的,小脸煞白,那会儿一大爷好像就在旁边看着呢吧?”
傻柱一愣,眉头皱了起来,努力回忆着:“有…有这事儿吗?我记不太清了…”
“怎么没有?”
秦淮茹语气肯定,眼神里带着点心疼。
“那会儿你还在丰泽园学厨呢,累得跟狗似的,一大爷看见了雨水喝井水也没吭声,就那么看着,后来等你快下工回来了,他才拿着俩窝头过来塞给雨水…”
傻柱脸上的笑容彻底没了,眉头拧成了疙瘩,他顺着秦淮茹说的努力回忆?
这事儿…好像…有那么点模糊的印象?
雨水当时…好像是哭得挺厉害?
一大爷当时在干嘛来着?他脑子有点乱,实在记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