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贾家里屋。

油灯的火苗跳动着,这是秦淮茹特意留的。

秦淮茹靠在炕沿上,眼睛熬得通红,一听见门响,看着贾东旭裹着一身寒气进里屋来。

“东旭!”秦淮茹声音发紧,带着一夜未眠的沙哑。

“怎么样?大茂他怎么说?”

贾东旭没立刻回答。

他背对着秦淮茹,肩膀微微起伏着,像是在平复什么。

秦淮茹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他身上那股死气沉沉的绝望…好像没了?

取而代之的一种让她心头发毛的平静?

不,不是平静,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底下压着滚烫的岩浆。

贾东旭慢慢转过身。

秦淮茹看清了他的脸——苍白,疲惫,但那双眼睛…亮得吓人。

里面翻腾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近乎疯狂的亢奋和解脱,还有一种带着复仇味的快意。

贾东旭看着妻子担忧的脸,嘴角极其缓慢地,一点点地向上扯开,形成一个僵硬又诡异的弧度。

他没笑出声,但那表情,比哭还渗人。

“有办法了。”

贾东旭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底下却暗流汹涌。

“明天,我就动手。”

秦淮茹心猛地一跳,被他那眼神和语气惊得后背发凉。

“动…动手?你要干啥?东旭你是家里的天,可不能做傻事。”

“干啥?”

贾东旭眼神里的光更亮了,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期待,声音压低,却字字清晰,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

“你放心,我不会犯法,结果会怎么样?你…等着看就知道了。”

秦淮茹看着他脸上那混合着亢奋,快意的表情,心头的恐惧慢慢被一种奇异的希望取代。

东旭他眼里有光了,那是希望的光。

虽然那光…亮得让她害怕,但总比之前的死气沉沉强。

她用力点了点头,声音带着点哽咽。

“嗯…我等着。”

她看着丈夫,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低声问。

“大茂…大茂他真有办法?”

贾东旭没回答,眼神飘向窗外浓重的夜色,仿佛已经看到了易中海身败名裂,傻柱痛不欲生的场景。

他嘴里无声地咀嚼着几个字:许大茂果然厉害…

他回到炕边, 坐在炕沿上,背挺得笔直,像一根绷紧的弓弦。

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许大茂的给计策,每一个细节都在反复咀嚼,推敲。

报警?当热心邻居举报坏分子? 对,就这么干。

易中海贪墨何大清生活费,铁证如山,这是犯罪,他贾东旭,就是看不过眼的热心群众。

在公安面前上眼药?必须的!

他要把雨水当年遭的罪,一件件,一桩桩,血淋淋地撕开。

让公安看看,易中海这老狗,心有多黑,拿着人家亲爹的活命钱,看着孤儿挨饿受冻,就就为了把傻柱训成一条听话的狗,为了他自己养老。

闲话?光靠他一张嘴传?太慢,太不稳!

贾东旭眼神一厉,得花钱,他这些年省吃俭用,偷偷攒下的一点棺材本…

这回,豁出去了,找那些走街串巷的,爱嚼舌根的,见钱眼开的。

把这事儿添油加醋往死里传,传得越邪乎越好,传得全街道胡同…

一天之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要让所有人知道:傻柱就是个被人当狗训了十年的傻帽儿,可怜虫。

易中海就是个吞孤儿活命钱,心如蛇蝎的伪君子,老畜生。

而他贾东旭也是受害者,也是被蒙蔽,被欺骗,被当狗训了十几年的可怜人。

想到傻柱…

贾东旭嘴角那抹嘲讽的笑意更深了,带着一种扭曲的快感。

傻柱子啊,等这事儿传开,等公安上门抓了你那干爹…

等你走到哪儿都被人戳脊梁骨,被人骂傻帽儿,白眼狼…你会怎么样?

是继续认贼作父?当个彻头彻尾的笑话?还是亲自把你那好干爹送进劳改队?

“呵…”

他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带着解脱和疯狂快意的低笑。

感觉一股前所未有的亢奋在血液里奔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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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上午,轧钢厂车间。

机器轰鸣,铁屑飞舞。

贾东旭站在工位前,手里的锉刀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工件,眼神飘忽,心思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那股翻腾的亢奋和紧张,放下锉刀,走到易中海跟前,脸上挤出点难受的表情,声音带着点虚弱。

“师傅…我肚子有点不舒服,得去趟茅房,蹲个大…一会儿就回来。”

易中海正低头量尺寸,闻言抬起头,那双锐利的双眼在贾东旭脸上扫了一圈,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肚子不舒服?这么巧?昨天还好好的…

他心里那点疑云又飘了起来。

这小子,这两天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等他审视完徒弟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只能淡淡地点了点头。

“嗯,去吧。”

他总不能拦着徒弟拉屎撒尿吧?

管天管地,管不着拉屎放屁。

看着贾东旭匆匆离去的背影,易中海眼神阴沉。

希望…别耍花样,他心里发狠,要是真敢背着我搞鬼…

哼!那这徒弟就留不得了,傻柱虽然轴,一根筋,但心思简单,是他看着长大的,好拿捏。

贾东旭这小子最近心思活泛得有点过头了,他有点看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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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门口。

贾东旭脚步匆匆,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

他强作镇定,走到门卫室窗口,对着里面正打盹的老头挤出个笑。

“大爷…我回家拿个工具,忘带了,马上回来,耽误不了活儿。”

门卫老头抬起眼皮,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挥挥手。

“去吧去吧,快点啊!”

他才懒得管这些,工人翘班?就算被扣工资也是厂里的事,跟他一个看大门的有什么关系?

贾东旭心里一松,赶紧点头哈腰。

“哎,谢谢大爷,马上,马上!”

说完,他像兔子一样窜出了厂门,目标南锣鼓巷派出所。

贾东旭一路小跑,肺都快炸了。

等他冲到派出所门口,看着那庄严的门脸,心又狂跳起来。

他深吸几口气,定了定神,走到传达室窗口,抬手拍了几下玻璃。

里面一个年轻公安抬起头,看着他气喘吁吁,脸色发白的样子,皱了皱眉。

“同志?您有事?”

“公安同志!”

贾东旭声音带着喘,但异常清晰。

“我…我要报案,揭发,揭发坏人,揭发犯罪。”

年轻公安一听报案,犯罪,脸色立刻严肃起来。

“您别急,跟我进来,慢慢说。”

他打开派出所大门,把贾东旭领进了一间办公室。

另一个年纪稍大的公安倒了杯水递给他。

“同志,喝口水,缓口气,慢慢说,怎么回事?”

贾东旭接过水杯,手还有点抖,他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水让他稍微冷静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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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下杯子,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愤怒又正义。

“公安同志,我叫贾东旭,是红星轧钢厂的钳工,我住南锣鼓巷95号院。”

“我要揭发,揭发我们院的一大爷,易中海,他多年贪墨侵占邻居孩子的生活费,这是犯罪。”

他顿了顿,看着公安严肃的表情,继续道。

“我们院有户人家,叫何雨柱何雨水兄妹俩,他们娘死得早,他们爹何大清,51年就跑到保定去了,但是何大清每月都从保定寄生活费回来,这些钱是给俩孩子活命的钱。”

“可这些钱全被易中海那老东西截下了,私吞了。”

贾东旭声音提高,带着义愤填膺的颤抖。

“那时候何雨柱他才多大?没工作,没收入,雨水更小才六岁,俩孩子天天饿肚子,饿得前胸贴后背,我好几次与看到小雨水饿得受不了,趴井边喝凉水充饥,小脸煞白。”

“可易中海呢?”

贾东旭咬牙切齿。

“他就站在旁边眼睁睁看着,手里攥着何大清寄来的钱,就是不给吃的,非得等傻柱快下工回来了才假模假式地拿着俩窝头过去装好人,施舍。”

“他这是干啥?”

贾东旭猛地一拍桌子。

“他这是有计划的施恩图报,就是为了把傻柱兄妹俩训成给他养老的狗,让他们感恩戴德,一辈子离不开他,听他的话。”

他喘了口气,脸上带着痛心疾首。

“公安同志,我还是易中海的徒弟,按理说不该揭发师傅,最近我发现这个事,这良心实在过不去啊,特别是雨水那孩子,小时候遭了多少罪啊,冬天没棉鞋穿,脚冻得肿得老高,小小年纪走路都瘸,易中海看见了?他却从来不管,他拿着人家爹的钱,够买多少双棉鞋?可他就是冷眼看着孩子挨冻,看着孩子哭,非得等傻柱回来…才想起来施舍点旧棉花旧布头。”

贾东旭越说越激动,眼圈都红了。

“最惨的是雨水发高烧那次,烧得浑身滚烫,缩在我媳妇怀里直哆嗦,小嘴都烧干了,说胡话,眼看就要不行了,我和我媳妇急得满院子借钱,可易中海呢?他就稳坐钓鱼台,在屋里喝茶,最后还是傻柱下工回来…他又开始大发慈悲给了点钱送医院,可那时候雨水都烧迷糊了,人都差点没了,那钱本来就是何大清寄来的活命钱啊,被他拿来当施舍,当收买人心的工具,太恶毒了,太不是东西了。”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

一个年轻的女公安听着,眼圈都红了,死死咬着嘴唇。

几个男公安,脸色铁青,拳头攥得死紧。

他们见过杀人放火,见过偷鸡摸狗,可这种…

披着德高望重外衣,处心积虑算计孤儿,拿活命钱当驯狗工具,看着孩子遭罪还冷眼旁观的阴毒手段…

太恶心人了,太下作了,简直闻所未闻。

那个年纪大的公安深吸一口气,强压着怒火,声音低沉而冷静。

“贾东旭同志,你说的这些非常重要,但…证据呢?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易中海截留了汇款?”

贾东旭赶紧点头:“有证据,邮局有,何大清是从保定寄的钱,走邮局汇款,邮局有存根能查到汇款记录,我媳妇前两天还特意去邮局打听过,邮局的老同志亲口说的,保定那边,每月雷打不动,都有一笔钱汇过来,收钱人就是何雨柱,错不了。”

公安点点头,脸色凝重:“好!邮局那边,我们会去核实,感谢你提供的线索,也感谢你的勇气敢于站出来揭发这种恶劣行为。”

贾东旭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应该的,应该的,我也是最近才发现…才彻底看清他的真面目不然我早就来揭发了,我还是晚了,孩子受的罪,已经受了。那我先回厂里了?还得上班。”

公安把他送到门口,贾东旭隐约听到办公室里传来压抑的怒骂。

“操,这老东西,真他妈不是人。”

“畜生,连六岁的孩子都算计。”

“太恶劣了,必须严办。”

贾东旭嘴角勾起畅快笑意,他还有事要做,必须让老东西尝尝,被戳脊梁骨的滋味。

这事也是傻柱亲手把易中海送去劳改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