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脑嗡的一声,彻底停止了思考。血液仿佛瞬间冻结,比周围的环境更冷。荒谬感像一只冰冷的巨手,攥紧了我的心脏,挤压出近乎窒息的恐慌。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泰坦尼克号沉没在北大西洋深处,距离此地何止万里!它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在地壳之下四十公里?在这鬼地方?!
是撞击产生的幻觉?是大脑损伤后的癔症?还是……
“嗬……”
一声极轻微的、仿佛叹息般的气流声,毫无征兆地在我身后响起。
我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猛地转过身,防护服笨重的动作带倒了脚下一些腐朽的碎木片,发出窸窣的响声。
黑暗中,那片更为浓重的阴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我屏住呼吸,心脏狂跳得快要炸开,手指摸向腰间——那里本该有一把应对极端环境的高频震荡刀,但现在只剩下一个断裂的卡扣。
“谁?!” 我的声音通过外部扬声器传出去,干涩、嘶哑、颤抖得不成样子。
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我粗重的呼吸声在面罩里回荡。
那片阴影又动了一下。然后,一个轮廓,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分离出来。
像是一个人形。佝偻着,动作带着一种极不自然的滞涩感,仿佛每一个关节都在抗议着移动。
它向前挪了一步,恰好站在那片微弱冷光照亮的边缘。
光线勾勒出它的轮廓:瘦削,裹着一件破烂不堪、早已看不出原本样式和颜色的衣物,像是某种腐朽的制服。裸露在外的皮肤是一种极不健康的、近乎透明的苍白,能看到皮肤下暗青色的血管。它的脸上也覆盖着那种滑腻的菌毯,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
没有瞳孔,或者说,瞳孔扩散到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眶,是一种浑浊的、死寂的灰白色。正一眨不眨地,精准地“看”着我。
非人的恐惧像冰锥刺穿我的脊髓!我下意识地后退,脚跟却被什么东西绊住,狼狈地向后跌坐下去,砸起一片腐朽的碎屑和灰尘。
那东西……那个人形……并没有攻击。它只是歪了歪头,脖颈发出极其轻微的、令人牙酸的“咔哒”声。
然后,它开口了。
声音嘶哑、干涩至极,像是生锈的齿轮在强行转动,带着一种古怪的、难以形容的口音,吐出的却是——
“小心点,年轻人。”
英语。字正腔圆,却又无比蹩脚,透着一种来自遥远过去的、不合时宜的僵硬感。
它慢慢地抬起一条苍白得毫无血色的手臂,指向我刚才跌倒的地方,或者说,指向我手中的那块锈蚀船牌。
“我登船时……” 它顿了顿,似乎在回忆,或者组织语言,“……你曾祖父都还没出生。”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震惊、恐惧、荒谬感……无数情绪像炸开的烟花,摧毁了所有的思考能力。我只能瘫坐在那里,仰望着这个从地心黑暗里走出的、说着古老英语的、形似鬼魅的存在。
它又向前挪了一小步。那双死灰色的、没有焦距的眼睛,似乎穿透了强化面罩,牢牢锁定在我脸上。
它另一只一直蜷缩在身前的手臂,也缓缓抬了起来。那只手里,似乎紧紧攥着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