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实在想不通她为何要这样对待我!
从她初次偷窃至今,我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夜半惊醒,梦里全是她又闯出滔天大祸,而我则被绑在示众台上,受尽屈辱的情景。
布告栏上已经贴满了扎眼的大字报——
“严惩小偷妈苏沁”。
我忽然笑出声来,那笑声比哭泣还要凄惨。
这是我的过错?当真是我的过错吗?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生下这样一个魔鬼?
当年我还未出嫁时,是大院里最亮眼的姑娘。
可现在的我已经被硬生生折磨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我每日的生活,就是跟在那个小魔头屁股后面,一次又一次地赔不是、说好话、做补偿。
我变成了大家唯恐避之不及的瘟神,甚至连我自己讨厌我自己!
看到我笑起来,赵嫂的火气更旺了:
“你居然还笑得出来?教出这么个爱偷东西的女儿,你难道不觉得羞愧吗?”
“我要是活得像你这么窝囊,早就找瓶敌敌畏了结了!”
其余的旁观者也对我指指点点,宣泄着怒火:
“连个娃儿都管不住,你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
“简直是给我们红星厂的家属抹黑!”
就在斥责我的声浪达到顶峰之际,我的丈夫总算赶了回来。
“沈工来了!”
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他身着一套挺括的蓝色工作服,大步流星地走近,当他望见墙上的大字报时,俊朗的面容上立刻写满了沉痛与惋惜。
接着他挤开围观的人,在众人同情的注视下咳了一声,用沉重的语气向大家开口:
“同志们,街坊邻居们,是我对苏沁的思想工作没做到位,才让她铸成这样的大错!”
2
我望向台上的沈言,他依然是当年恋爱时候的模样。
一身挺括的蓝色工服,发型梳理得整整齐齐,永远是那个劳动模范。
也和思思如出一辙,熟稔地把我推到人前,作为他更进一步的踏板。
一瞧见他,周遭邻里的斥责声瞬间转为了抱怨:
“沈工,您瞧瞧这事弄的!”
“没错,我们不是要说您,但您真该好好管教一下您媳妇了,她的思想观念有问题,把孩子都给教坏了!”
“沈工真是个大好人,能娶到这种媳妇,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我就像一个被当众行刑的犯人,目睹着所有人向沈言投去钦佩与怜悯的眼神。
眼看着我的女儿思思缩进他怀中,还向我递来一个得意的笑容。
自始至终,唯有我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沈言沉重地叹息一声,抿着嘴角一副忍辱负重的模样:
“是我对不住组织,对不住各位,没能管好自己的家人。”
话音落下,他走下台来,在所有人面前质问我,话语中满是痛心疾首的失望:
“苏沁,我每日在厂里为事业拼搏,你难道连一个孩子都教育不好吗?”
是啊。
我也想弄明白。
为什么思思在旁人面前,就聪慧可爱。
可偏偏一对着我,就化身为偷盗成瘾、谎言不断的魔鬼?
我试图辩解,话到嘴边只剩苦涩。
罢了。
这样的话我早已重复过无数次了。
每一次换来的,都是沈言那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