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是完成任务般地补充了一句，言简意赅，再无多余的解释。
周围的镇民已经陆陆续续地散去，他们走得悄无声息，仿佛刚才那场令人窒息的集体仪式耗尽了他们所有的精力。
河岸边很快只剩下陆辞安、自称九妹的女孩，以及那条静静流淌的河。
气氛诡异得让人发毛。
陆辞安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知道，在这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下，与本地人发生冲突绝非明智之举。
他最终还是伸出手，接过了那本名为《鹅之契约》的册子。
指尖触碰到封皮的一刹那，一股凉意顺着皮肤蔓延开来，不像纸张，倒像是触摸到了一片潮湿的鹅羽。
他翻开了第一页。
纸张泛黄，边缘已经磨损起毛，墨迹却黑得像是刚刚才写上去。
没有序言，没有解释，只有几条用工整小楷抄录的规则，简单、直接，却又充满了无法理解的荒诞感。
【青河镇居民守则——鹅之契約】
其一：【每逢月圆，鹅必须过河】。镇上所有居民必须到场见证，不可缺席。
其二：【鹅之数量，神圣恒定】。数错者，将被“她”遗忘。
其三：【不可触碰河中倒影】。无论是你自己的，还是鹅的，亦或是天上月亮的倒影。倒影是另一个世界的入口，触碰者将被拖入其中。
其四：【以歌为媒，可得安宁】。将你的歌写下，交给鹅，它们会带到对岸。唯有“她”接受了你的歌，诅咒才能被暂时平息。
陆辞安一字一句地读着，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这哪里是什么居民守则，分明是一份死亡通知单！
他猛地抬头，想要从九妹口中得到更多信息，却发现对方不知何时已经转身，只留给他一个沉默的背影。
“等等！”陆辞安急忙喊住她，“这上面写的……是什么意思？‘她’是谁？诅咒又是什么？”
九妹的脚步顿住了。
她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过头，帽檐的阴影下，似乎有一道冰冷的目光扫了过来。
“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她冷冷地丢下这句话，“不想被遗忘，就遵守它。”
说完，她不再停留，迈开脚步，很快就消失在了小镇错落的屋宇之间，仿佛从未出现过。
陆辞安独自一人站在河边，手里紧紧攥着那本诡异的规则本子。
他低头看向清澈的河水，河面倒映着他自己迷茫而苍白的脸。
他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触碰水面，洗一把脸让自己清醒一下，但指尖在即将碰到水面倒影的瞬间，猛地停住了。
【不可触碰河中倒影】。
规则三的内容在他脑海中闪现，让他后背一凉。
他不是一个迷信的人，但刚刚镇民们那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以及九妹那不带任何感情的警告，都让他不得不将这本册子上的每一个字都当真。
一阵风吹过，河边的柳枝轻轻摇曳。
陆辞安的目光越过河流，投向了对岸。
对岸与这边没什么不同，同样是青草地，同样有柳树。
但不知为何，总给他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仿佛那里被一层无形的薄雾笼罩着，隔绝了所有的生机。
规则四提到了“她”，提到了“对岸”，还提到了“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