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落地窗照进来,暖洋洋的。
他总说:“你的镜头,能让最吵的城市,有最安静的呼吸。”
我觉得,没人比他更懂我。
我拍了一张墙角打盹的野猫,他能为这张照片写一首诗。
我们聊构图,聊光影,聊这个世界所有无关紧要又无比重要的事。
有一次,我指着一张建筑照片说:“我喜欢这种稳定的结构,让人安心。”
他看着窗外,很久没说话。
然后,他轻声说:“可我总觉得,最美的风景,在结构之外。”
我当时没多想,以为只是艺术探讨。
我还笑着从抽屉里,拿出新配好的工作室钥匙,塞进他手心。
“喏,港湾的钥匙。以后不管从多远的风里回来,都有地方停。”
我记得清清楚楚,他低头看着那把钥匙,手攥得很紧,指节都白了。
他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他要拒绝。
然后他抬起头,笑了,说:“好。”
可那个笑,没到眼睛里。
我当时还给他拍了张照片,他举着钥匙,笑得特别灿烂。
可现在再看,那笑容背后,全是恐慌,是想逃离。
这张照片,后来一直放在我床头。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现在我懂了。
他接过钥匙的那一刻,就已经想好,总有一天要把我还回来。
他不是怕没有港湾,他是怕被港湾困住。
我就是那个港湾。
也是那个牢笼。
3
分手的地点,是我们常去的那个山顶。
能看到整个城市的夜景。
那天,他也是这样,看着远处的灯火,对我说:“季雨,我们分开吧。”
我问为什么。
他说:“我们是鹰和鱼。我爱你,但我不能把你拖上天空,那会让你窒息。”
我红着眼睛跟他吵。
“我可以学游泳,你也可以试试落地!”
他摇头,表情很痛苦。
“我试过,但我骨子里害怕停留。每一次安稳,都让我恐惧下一次的离别。”
他说,他从小跟着当外交官的父母,在世界各地辗转,像个包裹一样被传来传去。
他刚习惯一个地方,刚交到朋友,就会被送走。
所以他害怕“家”,害怕“稳定”。
因为对他来说,稳定就意味着下一次更痛苦的抛弃。
我当时听得心都碎了。
看着他流泪,我什么狠话都说不出来。
然后,他就提出了那个该死的“灵魂之约”。
“我们分开,但不走散。我做你远方的眼睛,你做我故乡的心跳。我们为彼此记录,直到找到答案。”
现在想想,真他妈的可笑。
什么灵魂之约,不过是他想逃跑,又不想彻底失去我这个备胎的借口。
可我当时,竟然信了。
在“彻底失去”和“以另一种方式拥有”之间,我选了后者。
我真是个傻逼。
下山的时候,他抓着我的手,抓得特别紧。
他说:“季雨,等我……或者,别等我。”
一句话,两种可能。
给了我希望,又给了我绝望。
这个混蛋,从一开始就算计好了。
回忆像潮水一样退去。
我从冰冷的地板上站起来,浑身骨头都在响。
我走到窗边,雨停了,天边泛起一点鱼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