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要去找陈祁越。

我打车去了邻市,可火场被全面封锁,我根本进不去。

我就守在封锁线外,和无数焦急等待的家属一起,看着远处山谷里冲天的火光和浓烟,无声地流泪。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天色,由白转黑,又由黑转白。

救援队一批批地进去,又一批批地出来。

有的人被抬了出来,浑身漆黑,分不清面目。

每出来一个人,家属群里就会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

我攥紧了胸口的那个子弹壳哨子,一遍遍地祈祷。

陈祁越,你答应过我的,只要我吹响它,你就会来救我。

现在,我吹不响它,你也要自己救自己啊。

第二天下午,风停了,火势终于被完全控制住。

搜救队传来了消息。

他们找到了被困的消防员。

一共五个人,四个轻伤,一个……重度昏迷。

那个重度昏迷的人,是陈祁越。

找到他的时候,他把三个新兵死死地护在身下,自己的后背,被一棵烧断的巨木砸中,整个后背血肉模糊。

我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外,看到了他。

他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脸上罩着呼吸机,只有心电图上起伏的曲线,证明他还活着。

我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看着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都止不住。

医生说,他脊椎受损严重,就算能醒过来,也可能……终身瘫痪。

而且,因为吸入了大量的有毒浓烟,他的肺部也受到了严重感染,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陈祁越的父母也从老家赶了过来。

那是两个很淳朴的老人,头发花白,满脸风霜。

看到我,陈妈妈一把抓住我的手,老泪纵横,“姑娘,我们家祁越……他对不起你啊……”

我摇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接下来的日子,我就守在ICU外面。

白天,我就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看着他。

晚上,我就睡在医院附近的小旅馆里。

我每天都给他写一封信,告诉他我今天做了什么,图书馆里又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告诉他外面天气很好,银杏叶都黄了。

我把信叠成千纸鹤,挂在我的床头。

我相信,他能听见,他一定能醒过来。

他那么强大,是无所不能的超级英雄,怎么可能会被这点小伤打败。

半个月后,他真的醒了。

在他醒来的那个下午,我正在给他读我最喜欢的一首诗。

“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我读完,一抬头,就对上了他睁开的眼睛。

他的眼神还有些涣散,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我扔下书,扑到玻璃窗上,“陈祁越!你醒了!”

医生和护士很快围了上去。

经过一系列检查,医生告诉我,陈祁越的生命体征已经平稳,脱离了生命危险。

但是,他的下半身,确实失去了知觉。

瘫痪。

这两个字,像两座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陈祁越被转到了普通病房。

我终于可以近距离地看到他,触摸他了。

他瘦了很多,脸颊都凹陷了下去,原本英气的眉眼,此刻写满了脆弱和颓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