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找陈祁越。
我打车去了邻市,可火场被全面封锁,我根本进不去。
我就守在封锁线外,和无数焦急等待的家属一起,看着远处山谷里冲天的火光和浓烟,无声地流泪。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天色,由白转黑,又由黑转白。
救援队一批批地进去,又一批批地出来。
有的人被抬了出来,浑身漆黑,分不清面目。
每出来一个人,家属群里就会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
我攥紧了胸口的那个子弹壳哨子,一遍遍地祈祷。
陈祁越,你答应过我的,只要我吹响它,你就会来救我。
现在,我吹不响它,你也要自己救自己啊。
第二天下午,风停了,火势终于被完全控制住。
搜救队传来了消息。
他们找到了被困的消防员。
一共五个人,四个轻伤,一个……重度昏迷。
那个重度昏迷的人,是陈祁越。
找到他的时候,他把三个新兵死死地护在身下,自己的后背,被一棵烧断的巨木砸中,整个后背血肉模糊。
我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外,看到了他。
他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脸上罩着呼吸机,只有心电图上起伏的曲线,证明他还活着。
我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看着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都止不住。
医生说,他脊椎受损严重,就算能醒过来,也可能……终身瘫痪。
而且,因为吸入了大量的有毒浓烟,他的肺部也受到了严重感染,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陈祁越的父母也从老家赶了过来。
那是两个很淳朴的老人,头发花白,满脸风霜。
看到我,陈妈妈一把抓住我的手,老泪纵横,“姑娘,我们家祁越……他对不起你啊……”
我摇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接下来的日子,我就守在ICU外面。
白天,我就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看着他。
晚上,我就睡在医院附近的小旅馆里。
我每天都给他写一封信,告诉他我今天做了什么,图书馆里又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告诉他外面天气很好,银杏叶都黄了。
我把信叠成千纸鹤,挂在我的床头。
我相信,他能听见,他一定能醒过来。
他那么强大,是无所不能的超级英雄,怎么可能会被这点小伤打败。
半个月后,他真的醒了。
在他醒来的那个下午,我正在给他读我最喜欢的一首诗。
“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我读完,一抬头,就对上了他睁开的眼睛。
他的眼神还有些涣散,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我扔下书,扑到玻璃窗上,“陈祁越!你醒了!”
医生和护士很快围了上去。
经过一系列检查,医生告诉我,陈祁越的生命体征已经平稳,脱离了生命危险。
但是,他的下半身,确实失去了知觉。
瘫痪。
这两个字,像两座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陈祁越被转到了普通病房。
我终于可以近距离地看到他,触摸他了。
他瘦了很多,脸颊都凹陷了下去,原本英气的眉眼,此刻写满了脆弱和颓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