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醒来后,一句话都没说过。
只是睁着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天花板。
我喂他吃饭,他不吃。
我给他擦身体,他会抗拒地别过头。
我跟他说话,他没有任何反应。
我知道,他是在用这种方式,把我推开。
那个骄傲的,强大的陈祁越,无法接受自己变成一个废人。
更无法接受,让他心爱的姑娘,看到他如此不堪的一面。
他的战友们来看他,一个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站在病床前,哭得像个孩子。
他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直到指导员把一枚一等功的奖章,放在他的枕边。
他的眼珠,才动了一下,随即,两行清泪,从他眼角滑落。
我知道,他的心,比他的身体,更痛。
04
陈祁越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差。
他开始拒绝治疗,拒绝进食,用沉默对抗着全世界。
医生找我谈话,说他这是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如果他自己没有求生意志,谁也帮不了他。
陈祁越的父母急得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头发白得更快了。
陈妈妈拉着我的手,哭着求我:“禾禾,你帮帮我们,劝劝他吧,他还年轻,不能就这么毁了啊。”
我点了点头,心里却一片茫然。
我该怎么劝他?
告诉他,我不介意他瘫痪,我会照顾他一辈子?
这些话,只会让他觉得更羞辱,更不堪。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坐在病房外的走廊上,想了很久。
我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他从树上救下小猫时,那自信又耀眼的笑容。
我想起他向我表白时,那紧张又真诚的眼神。
我想起他每次出任务前,那坚定又决绝的背影。
他是我心中的英雄,是我的光。
我不能让我的光,就这么熄灭。
第二天,我推着轮椅,走进了他的病房。
他依旧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塑。
“陈祁越,”我走到他床边,声音平静,“我们出去走走吧。”
他没反应。
我也不管他,自顾自地说:“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我叫来护工,和他父母一起,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他从床上挪到了轮椅上。
他的身体很沉,沉得像一块石头。
我推着他,走出了病房,走出了医院。
外面的阳光很好,暖洋洋地照在身上。
医院的花园里,有很多病人在散步,有老人,有小孩,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对生命的渴望。
我推着他,在花园里慢慢地走着。
“陈祁越,你还记得吗?你说过,等休假了,要带我去看海。”
“我们还没去看海呢,你怎么能先放弃?”
“你还说,要娶我,要给我一个家。”
“你的承诺,都忘了吗?”
我一句一句地说着,他始终一言不发。
走到一处僻静的角落,我停了下来。
我蹲在他面前,仰头看着他。
“陈祁越,”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你现在这个样子,是个废人,会拖累我。”
他的睫毛,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你觉得我可怜你,同情你,才守着你。”
“你错了。”
我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子弹壳做的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