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酱油瓶倒了!”
三岁的顾念踮着脚尖够操作台边缘的玻璃瓶,肉乎乎的小手刚碰到瓶身,整瓶生抽就“哐当”砸在地上。
琥珀色的液体溅了我一裤脚,混着肠粉蒸出的白雾,在六月清晨的热浪里晕开股咸腥气。
我反手关了肠粉机的火,弯腰去捡碎片时,小家伙已经举着纸巾蹲在地上乱擦,细软的胎发被汗水粘在额头上,像只被雨打湿的小奶猫。
“念念别动,扎手。”
1
我握住她手腕的瞬间,听见身后传来刹车声,刺耳得像玻璃划铁皮。
一辆酒红色的保时捷卡宴斜停在巷口,挡住了半个摊位。车窗降下,露出李舒然那张上了财经杂志的脸——三年不见,她倒是把投行女精英的范儿刻进骨子里了,一身剪裁利落的白色西装,指甲涂着禁欲的裸粉色,跟这条油腻腻的早餐街格格不入。
“顾妄川。”
她声音有点发紧,目光越过我落在念念身上。
我没应声,抽出消毒湿巾给念念擦手。这孩子怯生生地往我腿后缩,大眼睛瞪得溜圆,小奶音带着颤:
“爸爸,漂亮阿姨……”
李舒然的瞳孔猛地一缩,握着车门的手指关节泛白。我瞥到她鳄鱼皮手包里露出的房产证,心尖像被肠粉铲刮过似的,钝钝地疼。
“叔叔,两份鸡蛋肠加蛋!”
穿校服的高中生敲着铁皮台面:
“川哥你今儿咋回事?脸跟生抽似的。”
我重新开了火,米浆浇在蒸盘上的瞬间腾起白烟:
“催什么,赶着投胎?”
嘴上怼着,手下却没停。芝麻酱、花生酱、蒜蓉酱按比例调好,蒸好的肠粉卷成白玉条,浇上酱汁时能听见“滋滋”的声响。
“阿姨,你要买肠粉吗?”
念念不知啥时候从我腿后钻出来,小手背在身后,脚尖碾着地上的酱油渍:
“我爸爸做的超好吃,奶奶说比米其林三星还香……”
李舒然的嘴唇哆嗦着,突然蹲下去想碰念念的脸。小家伙“嗖”地又躲回我身后,只露出半张脸:
“爸爸说,不能跟陌生人说话。”
“我是……”
李舒然的声音卡壳了,喉结上下滚动着,眼圈红得像刚蒸好的虾饺。
“川哥,你家姑娘真是个小福星!”
隔壁卖豆浆的王婶探过头,手里还攥着给念念留的糖包:
“前儿我孙子跟她学叫人,现在见谁都甜甜地喊,比居委会大妈还管用!”
念念被夸得不好意思,小手揪着我洗得发白的T恤角,小奶音更怯了:
“王奶奶早……”
李舒然猛地转过头,盯着王婶手里的糖包,突然从包里掏出个包装精美的曲奇铁盒:
“小朋友,这个给你吃。”
“不要。”
念念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爸爸说,不能要别人的东西。”
我把装好的肠粉递给高中生,接过钱时指尖碰到李舒然递过来的铁盒。冰凉的金属硌得慌,就像三年前她拖着行李箱站在玄关,说
“顾妄川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