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松开一只手,从口袋里抽出几张叠好的A4纸,甩在他脸上。
“离婚协议书。”
我一字一顿。
“我替你们写好了。”
“你签字,我立刻起来。”
林建国盯着那几张纸,眼睛血红。
“你……你早就准备好了?”
“对。”
我承认得坦坦荡荡。
“从我上大学第一天起,就在准备。我学的每一招散打,赚的每一分钱,都是为了今天。”
“为了把我妈,从这个地狱里带出去。”
“你做梦!我死也不会离!”林建国喉咙里挤出困兽般的嘶吼。
“是吗?”
我慢慢俯下身,嘴唇贴在他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爸,散打教练说过,人的关节很脆弱。比如手腕,找对角度,轻轻一掰……”
我抓着他的手腕,微微一错。
“咔。”
一声轻响。
林建国随即爆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啊——我的手!我的手断了!”
“还没断。”
我松开手,脸上没什么表情。
“只是脱臼。不签,下一个就是膝盖。我保证,手法专业,没有后遗症,但过程……会很疼。”
林建国看着我,那双眼睛里,终于灌满了恐惧。
一种面对完全失控的力量时,最原始的恐惧。
他终于明白,我不是在开玩笑。
“疯子……你就是个疯子……”他嘴唇抖得不成样子。
“对,被你逼疯的。”
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笔在桌上,自己去拿。帆帆,给你爸接上。”
林帆愣了一下,还是走过去,抓着林建国的手臂,一推一拉。
“咔哒。”
关节复位的声音,清脆得吓人。
林建国疼得满头大汗,从地上爬起来,看我的眼神躲躲闪闪,再没了刚才的嚣张。
他沉默地走到桌边,拿起笔,手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他望向母亲,做着最后的挣扎:“秀英,你……你真要跟我离?我们这么多年的夫妻……”
母亲看着他,又看看我,最后,目光落在那一地狼藉的菜肴上。
那是女儿用第一份工资,满怀爱意做出的菜。
如今,碎得像她的婚姻。
她深吸一口气,擦干眼泪,缓缓走到林建国面前。
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结实。
“林建国,签吧。”
“我们……早就该结束了。”
我第一次,在母亲眼中看到了光。
不是泪光,是反抗和新生的光。
林建国彻底泄了气,趴在桌上,潦草地划下自己的名字。
我拿过协议,递给母亲。
母亲接过笔,一笔一划,郑重地写下她的名字——王秀英。
签完字,她好像卸下了千斤重担,整个人都松弛下来。
我收好一式三份的协议,对母亲说:“妈,去收拾东西,我们现在就走。”
“走?你们能走到哪去?”林建国这才回过神,红着眼吼。
“我去哪,都比待在这个让你恶心的地方强。”
我拉着母亲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向卧室。
“帆帆,看好他。他敢拦,你知道该怎么做。”
林帆看着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姐,你放心。”
关上卧室门的那一刻,我听见林建国颓然倒地的闷响,和他压抑着的不甘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