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认识。”
三个字。
轻飘飘的。
像三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江砚心口。
他高大的身形晃了一下,脸上是一种近乎破碎的难以置信。
他猛地看向医生,眼神骇人:“她怎么了?!”
医生顶着压力上前,翻看我的瞳孔,做基础检查,询问几个简单的问题。
我一一回答。
日期?不太清楚。
名字?苏苒。
家人?爸爸苏明远,妈妈李芳。
……
“那……您丈夫呢?”医生谨慎地问。
我茫然地眨了下眼,下意识地摸了摸无名指。
那里空荡荡的。
“我没有丈夫。”
语气肯定,带着点莫名其妙,觉得这个问题很荒唐。
江砚像是被人迎面揍了一拳,踉跄着后退半步,扶住了冰冷的墙壁才站稳。
指节用力到泛白。
医生初步诊断是选择性失忆,由于脑部受创和巨大心理冲击导致的自我保护机制。
建议循序渐进,避免刺激。
江砚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红着眼睛冲到床边,试图强行让我“认识”他。
“苏苒,你看着我!我是江砚!我是你丈夫!我们结婚三年了!”
他的情绪有些失控,伸手想抓我的肩膀。
我被他眼里的疯狂吓到,猛地拍开他的手,往后缩,求救地看向妈妈:“妈!我不认识他!让他走!我好怕!”
声音带上了哭腔。
妈妈立刻护犊子般地挡在床前,又急又怒地推江砚:“你没听到吗?医生说了不能刺激她!你先出去!出去啊!”
江砚被推得后退,眼睛却像焊在我脸上,猩红一片,充斥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偏执。
“你忘了……”
他喃喃着,忽然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你忘了所有人……唯独忘了我……”
最终,他被医生和闻讯赶来的我爸强行请出了病房。
门关上的一刹那,我透过缝隙,对上他最后看过来的眼神。
空洞,死寂,带着一种被彻底遗弃的茫然。
我平静地收回目光,低头,小口小口喝妈妈递过来的温水。
手心似乎还残留着那对袖扣冰硬的触感。
……
出院后,我搬回了爸妈家。
日子变得很简单。
复健,休息,在爸妈的小心呵护下,一点点重新“认识”这个世界。
我“认识”了来看我的闺蜜,她抱着我哭得稀里哗啦,骂了江砚整整一个小时。
我安静地听着,偶尔点点头,心里没什么波澜。
我“认识”了几个亲戚,他们欲言又止,眼神复杂。
我都回以礼貌而陌生的微笑。
江砚来过很多次。
每次都被我爸挡在门外。
有时我坐在窗边,能看见楼下他靠在车边的身影,指间夹着烟,一点猩红在夜里明灭。
站很久。
有时他会托我妈转交东西。
炖品,补药,我以前喜欢用的某个牌子的甜点,甚至是一些小首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