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接话,把保温桶往操作台上一放:"热的,自己倒。"桶里是红糖姜茶,姜味浓得呛人,"昨天看你打喷嚏,别感冒了拖进度。"
我握着还温乎的搪瓷杯,突然想起高中物理老师说的:"绝对零度下,分子也会有零点振动。"原来毒舌学霸的关心,就像这杯姜茶——烫嘴,却藏着温度。
"开始吧。"温昊掏出手机录像,镜头对准光学平台,"先演示双缝干涉,证明光的波动性。"
我打开激光器电源,红色光束在暗室里划出直线,穿过双缝后在光屏上投下明暗相间的条纹。温昊突然"哇"了一声,不是夸张的语气,是真的惊叹:"这就是...波粒二象性的'波'?"
"不然呢?"我调着狭缝宽度,"你以为诗人写'光在跳舞'是瞎编的?这就是光的舞蹈轨迹。"
光屏上的条纹随着狭缝变化,时而密集如琴键,时而疏朗如星河。温昊举着手机凑近,白衬衫领口蹭到我的胳膊,有点痒。他突然念起诗来,不是他写的那种拗口句子,是很简单的短句:"光有脚,在光屏上走直线;光有翅膀,在缝隙里转弯..."
我手一抖,激光笔差点戳到他手背:"喂,别对着实验器材念诗,会干扰数据精度!"
他放下手机,护目镜后的眼睛亮得像淬了光:"陆星野,你不觉得这很浪漫吗?人类用公式计算光的轨迹,光却在按自己的节奏跳舞。"
浪漫?我看着他睫毛在脸颊投下的小阴影,心跳突然漏了一拍。赶紧低头看光屏:"误差范围0.02mm,符合标准。下一项,光电效应实验,证明光的粒子性。"
下午五点,夕阳从通风窗斜切进来,在地上拼出菱形光斑。温昊蹲在地上拍光屏,白衬衫后背沾了片灰,像只偷喝墨水的猫。我从口袋里摸出湿巾递给他,他接过去时,指尖碰到我的掌心——比实验室的金属操作台还凉。
"对了,"他突然开口,"文学社周末有书展,主题'科学与诗意',你要不要来?"
我拆了包薯片,咔嚓咬得脆响:"你们文学社的书展,难道要展出'薛定谔的猫'主题诗集?"
"还真有。"他掏出手机翻相册,"上周刚收的投稿,《致薛定谔:一只猫的哲学思考》,作者说要'用诗歌解构量子叠加态'。"
我笑得薯片渣掉了一地:"这猫要是知道自己成了哲学符号,怕是要挠烂作者的稿纸。"
温昊看着我笑,没说话。阳光落在他发梢,染成浅棕色,我突然发现他睫毛很长,眨眼时像小扇子。
周六下午,我还是去了文学社书展。
倒不是想看那只"哲学猫",是李教授发微信说温昊的文案卡壳了,让我去"救场"。书展设在教学楼大厅,挂满了手写的诗句布条,风一吹哗啦响,像谁在低声念诗。
温昊站在展台后,正对着张A4纸皱眉。纸上写着我们的大赛文案:"光既是粒子,也是波;既是具象的轨迹,也是抽象的隐喻..."
"卡这儿了?"我戳戳那张纸,"你这写的不是文案,是学术论文摘要。"
他把笔塞给我:"你来改。"
我扫了眼周围,抓起桌上的马克笔,在"隐喻"两个字旁边画了个简笔画:一个发光的粒子,拖着条波浪线尾巴,旁边写:"光:宇宙最叛逆的双子座——既当乖乖牌(粒子),又做两面派(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