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抬眸，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没有怨恨，没有疯狂，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她只是极轻地笑了一下，声音干涩，却清晰：“怎么会。”
她掀开那床散发着霉味的薄被，下床。
五天，足够她想清楚很多事。
身体有些虚浮，但脚步很稳。
她甚至没有多看陆沉一眼，径直走向门口那点光亮的所在。
陆沉被她那一声笑和过分的平静弄得怔了一下，皱皱眉，跟在她身后。
手续在外面的办公室办理。
一个穿着白大褂、眼神浑浊的医生递过来几张纸，语气公式化：
“家属签字，就可以领人了。病人情绪目前看来稳定，但建议定期复查，避免再次受刺激……”
陆沉拿出钢笔，龙飞凤舞地就要在指定位置签下他的名字。
“等等。”
沈知意开口，声音不大，却让那只舞动的钢笔尖顿在了半空。
办公室里几个工作人员、包括陆沉，都看向她。
她走到桌边，伸出手，不是去拿陆沉那支昂贵的万宝龙，而是拈起了桌上另一支按动式的廉价中性笔。
然后，在所有人疑惑的注视下，她从病号服宽大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叠纸。
那叠纸显然被小心地折叠收藏着，边缘有些磨损，但页面平整。
最上面一张，是精神病院的初步确诊报告，印着鲜红的章。
陆沉的眉头彻底拧紧：“沈知意，你又想搞什么……”
话音未落，只见沈知意手腕一扬——
“啪！”
一声清脆又结实的响。
那叠纸，被她用尽全力，狠狠地拍摔在陆沉那张俊朗却虚伪的脸上！
纸张散开，哗啦一下，有几张飘落在地。
陆沉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打懵了，偏着头，脸上火辣辣的。
他难以置信地瞪向她，眼底瞬间涌起暴怒：“你——！”
“签字。”
沈知意打断他，声音冷得像冰碴，戳破他刚刚升腾起的怒火。
她用手指重重地点在另一份文件上——那是他刚才准备签字的出院通知，最下面有一行不起眼的小字标注。
她的指尖精准地落在“离婚协议”四个字下方，甲方签名处。
陆沉的瞳孔猛地一缩，视线下意识地跟着她的手指移动，然后，他看清了散落在地上的那些纸。
根本不是什么精神病院的诊断书！
那上面是密密麻麻的银行流水转账记录，收款人无一例外是林柔。
是不同酒店门口的监控截图，虽然模糊，但足以辨认出他搂着林柔的腰。
是林柔穿着真丝睡衣出现在他们婚房阳台上的自拍，背景的窗帘，是他亲自挑的。
甚至还有一段打印出来的聊天记录碎片，露骨又恶心，时间戳显示在她母亲病重住院的那几天……
他脑袋里“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中。
这些东西……她什么时候收集的？！她怎么可能……
“沈知意，你调查我？！”
震惊过后是滔天的羞怒，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伸手就要去抓她的手腕。
沈知意敏捷地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眼神里的厌恶赤裸裸，像是在看什么肮脏的垃圾。
“陆总”
她扯了一下嘴角，那弧度冰冷又锋利：“签字，净身出户。然后，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