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血色，变得铁青，下颌线绷得像拉满的弓，捏着B超单的手背青筋暴起。
震惊，难以置信，最后统统化为一种被彻底背叛的狂怒。
“苏、晚、安！”三个字几乎是从他齿缝里碾磨出来，带着血腥气，“你竟敢——！”
他猛地抬手，那动作像是要掐断她的脖颈，又或是想将那张可恨的纸撕得粉碎。
但苏晚安只是微微向后靠了靠，避开了他的碰触，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也更冷了，像冰面上折射的光。
“怎么？傅总很意外？”她偏了偏头，语气甚至带着点天真残忍的疑惑，“你不是一直说，我为了钱什么都能忍，什么都能做吗？”
她顿了顿，欣赏着他剧烈起伏的胸膛和眼中碎裂的冰层，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抱歉啊，怀了你最、讨、厌的人的孩子。”
“说起来，还得感谢你这三年的不碰之恩，让我能清清白白地怀上别人的孩子。”
傅斯年的呼吸陡然粗重，眼里卷起骇人的风暴，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撕碎。耻辱和暴怒几乎冲垮他的理智。
苏晚安却像是嫌这把火烧得不够旺，又慢悠悠地从文件袋里拿出另一份东西，是一份房产资料的复印件。
她轻轻将其放在那份离婚协议旁边，指尖点了点上面的地址和产权人姓名。
“对了，还有件事忘了说。”她语气轻松得像是在闲聊，“你的心肝白月光林薇薇小姐，现在住的那套市中心公寓，环境不错，挺贵的。”
傅斯年充血的目光下意识地追随她的指尖，落在产权人那一栏。
——苏晚安。
三个字，工整清晰，像一记无声的耳光，狠狠抽在他脸上。
他整个人僵住，狂怒的表情凝固在脸上，显得有几分可笑的扭曲。
“产权是我的名字。”苏晚安微笑着，吐出最后一句，“傅总让她搬进来之前，都没查查房主是谁吗？”
傅斯年的嘴唇翕动了一下，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巨大的荒谬感和接连的冲击让他一时失去了反应能力，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三个字，仿佛要将纸张烧穿。
客厅里只剩下他粗重压抑的呼吸声。
苏晚安欣赏够了他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像是完成了一场漫长的演出，身心俱疲，却又带着一种解脱般的快意。
她站起身，抚平裙子上并不存在的褶皱，拿起那份他还没来得及签字的离婚协议和属于自己的那份复印件。
“协议放在这里了，傅总看清楚条款，没问题就签了吧。我的律师明天会联系你。”
她转身，准备离开这个困了她三年的华丽牢笼。
“哦，对了，”走到门口，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最无关紧要的事，停下脚步，半侧过身，灯光勾勒出她平静的侧颜。
她看着那个仿佛被钉在原地的、背影都透着一股崩塌感的男人，用最后一把，也是最锋利的刀，轻飘飘地斩断他们之间最后一丝虚假的联系。
“顺便告诉你，这些年一直暗中接济傅氏、帮你度过好几次危机的那位‘神秘投资人’……”
她满意地看到傅斯年的脊背猛地一僵。
“……是我爸。”
声音落下，如同尘埃落定。
再不留恋，苏晚安拉开门，外面清新的夜风瞬间涌入，吹散了客厅里令人窒息的沉闷。她一步步走出去，没有回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