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死一样的寂静里,传来什么东西重重砸在地上碎裂的巨响,伴随着一声极度压抑崩溃的、野兽般的低吼。
苏晚安嘴角弯起一个冰冷的弧度,径直走入夜色之中。
夜风微凉,拂过面颊,带走最后一丝滞闷。
苏晚安站在别墅院门外,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带着草木的清新,竟让她有种重获新生的错觉。包里手机震了一下,她拿出来,是闺蜜发来的消息:“怎么样?顺利吗?”
她低头快速回复:“搞定。老地方见?”
那边秒回:“必须的!给你庆贺!重获自由!”
收起手机,一辆黑色的轿车无声地滑到她面前停下。司机下车,恭敬地为她拉开车门:“小姐。”
苏晚安弯腰坐进车内,舒适的真皮座椅包裹住身体,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她靠向椅背,闭上眼睛,指尖却微微颤抖起来。
方才在傅斯年面前的冷静、讥讽、甚至狠绝,此刻才后知后觉地褪去,露出底下被强行压抑了太久的疲惫和一丝空茫。
车子平稳地驶离这片寸土寸金的别墅区。
她睁开眼,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城市繁华的夜景一如往昔,却又好像完全不同了。
三年,一场自以为是的痴心妄想,一场彻头彻尾的冷暖自知。
好在,都结束了。
与此同时,别墅客厅内。
水晶吊灯依旧明亮,却仿佛蒙上了一层灰翳。
地板上,名贵的威士忌和玻璃碎片混合在一起,酒液蜿蜒流淌,映出顶上扭曲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刺鼻的酒香。
傅斯年颓然地站在一片狼藉之中,原本一丝不苟的头发散落几缕在额前,衬衫领口被扯开,胸膛剧烈起伏。他死死盯着茶几上那几张单薄的纸。
离婚协议,B超单,房产复印件。
像三把烧红的烙铁,轮番烫在他的尊严和认知上。
尤其是最后那一句。
“……是我爸。”
原来是这样。
竟然是这样!
那些他曾经庆幸感激的“雪中送炭”,那些他一度以为是自身能力吸引来的“机缘”,那些支撑着傅氏走过低谷的“神秘资金”……
全是苏家!全是苏晚安!
他想起自己曾在苏晚安面前,几次提及那位“神秘投资人”,语气不乏欣赏与自得,仿佛对方的支持是对他傅斯年个人能力的最大认可。
那时苏晚安是什么表情?
她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低头喝一口水,他甚至曾以为那是她因无法融入他的世界而感到的自卑和窘迫!
现在回想,她那沉默底下,究竟是怎样的讥讽?
巨大的荒谬感和耻辱感像潮水般灭顶而来,几乎让他窒息。
他这么多年坚信不疑的东西,他所以为的苏晚安的贪婪和卑微,他对于林薇薇的愧疚和补偿……在这一刻,被砸得粉碎,露出底下丑陋而可笑的真相。
他一直像个跳梁小丑!
“啊——!”他猛地发出一声困兽般的低吼,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装饰柱上,指骨瞬间红肿破裂,渗出血丝,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脑子里混乱地闪过无数画面。
三年前婚礼上,苏晚安穿着婚纱,看他的眼神明亮而带着羞涩的期待,他却只觉得厌烦,认定那是她苏家攀附傅家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