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侯爷,」林砚把披风放在桌上,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可垂着眼的模样,却比平时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紧绷,「李丞相今晚就要动手,派了人假扮刺客,想『意外』了结您的性命,您必须走。」

沈清辞猛地抬头,眼底布满红血丝——他这几日被禁足,消息全被隔绝,没想到情况已经糟到这个地步。「你查到了?你怎么敢去丞相府附近……」他抓着林砚的手腕,指腹触到对方虎口处的新划痕,那伤口还没愈合,边缘泛着红,显然是方才翻墙时被墙头的碎瓷划到的。林砚的手凉得像浸了秋夜的露水,指腹的老茧蹭过他的掌心,让他忍不住攥得更紧,「你跟我一起走,我们去江南找张大人,他是父亲的旧部,一定能护着我们。」

林砚的手顿了半秒,才轻轻抽回,指尖在衣袖下悄悄蜷起——他何尝不想跟沈清辞走?可他若走了,李丞相的人会立刻追去江南,到时候两人都逃不掉。「属下要留下来引开追兵。」他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可垂在身侧的手,却悄悄攥紧了,指甲掐进掌心,和上次拒绝暖手炉时一样的力道。

「不行!」沈清辞的声音发颤,心口的痛感越来越烈,他几乎要站不稳,只能扶着桌沿喘息,「李丞相的人那么多,你一个人怎么挡得住?我们再想想办法,总有别的出路……」

「侯爷,」林砚终于抬眼,目光冷得像深秋的冰,却在扫过沈清辞泛白的唇时,悄悄软了一瞬,又迅速硬了回去,「属下是您的侍卫,护您周全是本分。您若是再纠缠,等天亮了,连走的机会都没了——到时候,才是真的害了属下。」他刻意加重「本分」两个字,像是要用这两个字,在两人之间筑起一道冰冷的墙。

沈清辞看着他眼底的冷漠,心口像被什么堵住,连呼吸都带着疼。他知道林砚又在推开他,可他不明白,为什么连生死关头,林砚都不肯说一句软话,不肯告诉他「我也想跟你走」。「你就这么不想跟我走?」他声音轻得像风,带着最后一点奢望。

林砚的喉结滚了滚,别过脸,不敢看沈清辞泛红的眼眶——他怕再看一眼,就会忍不住答应,就会毁了所有计划。「是。」一个字,说得轻,却像重锤砸在沈清辞心上。

沈清辞的眼泪终于掉下来,砸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他抓起桌上的披风,踉跄着往门口走,刚走到门槛,就被林砚叫住。他回头,眼底还带着水光,以为林砚改了主意,却见林砚递来一把匕首——匕首是最锋利的玄铁打造,柄上缠着圈羊绒布条,那布条是去年沈清辞给林砚做冬衣剩下的料子,林砚一直收在怀里,这次缠在匕首柄上,磨得有些起毛,正好贴合握剑的手型。

「路上用,」林砚的声音低了些,尾音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遇到危险,别想着回头。」

沈清辞接过匕首,指尖蹭过柔软的布条,忽然想起去年冬天,他给林砚送冬衣时,林砚也是这样,表面拒绝,却悄悄把布料留了下来。原来那些「不敢」,从来都不是不想要,只是不能要。他咬着唇,把到了嘴边的「我等你」咽了回去,转身走出了书房,怕再多说一句,就会舍不得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