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以往的畏缩、愁苦和麻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生机勃勃和……锋芒？
他压下心头的惊疑不定，转而看向噤若寒蝉的王婶子等人，语气公事公办，带着军人特有的冷硬：“都散了吧。堵在路口像什么样子。”
他的气场太强，围观和排队的人顿时作鸟兽散，连王婶子都赶紧溜了。
刚刚还热闹非凡的小摊，瞬间冷清下来。
陆峻这才重新看向林晚，以及她身边那个睁着大眼睛、怯生生看着他的小豆丁。
他的目光太有压迫感，念念下意识地往妈妈身后缩了缩。
林晚放下手里的铲子，心底那点紧张很快被一股凉意取代。他这算是给她解围？还是嫌弃她给他丢人了？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算不上笑的表情：“陆军官，回来了。”
疏离又客气。
陆峻的目光从女儿怯生生的小脸移到林晚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嗯。”他应了一声，声音依旧听不出什么情绪。他弯腰，单手轻松地抱起了躲在妈妈身后的念念。
念念身体一僵，似乎有些不习惯父亲的亲近，但终究没挣扎，只是小手悄悄攥紧了陆峻军装的前襟。
“回家。”陆峻言简意赅，另一只手自然地提起林晚那套简易的炉具和包袱，转身就往家属院走。
林晚看着他那副理所当然、发号施令的样子，心里那股叛逆劲儿又上来了。但他刚才确实算替她解了围，而且东西都在他手里，她只能抿抿唇，跟上他的脚步。
一家三口以一种诡异沉默的方式回到了那个狭小却已然不同的家。
一进门，陆峻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屋里变了。
虽然依旧简陋，但窗明几净，东西归置得井井有条，空气中没有往常那种沉闷的霉味和散不去的药油味，反而残留着一丝食物的暖香。念念从他怀里溜下来，主动跑去把自己的小鞋子摆好。
陆峻沉默地放下东西，目光扫过角落那空空如也的米缸，又落到桌上那个搪瓷碗里剩下的一点疙瘩汤上。
林晚没理他，自顾自地去收拾带回来的东西，清点着今天早上的收入。毛票和硬币攒了一小堆，算下来竟有四五块钱，抵得上普通工人两三天的工资了。她心里稍稍安定了些。
念念蹭到爸爸腿边，小声又带着点炫耀地说：“爸爸，妈妈做的饼饼，好吃。”
陆峻低头看着女儿。孩子的小脸似乎比上次见时圆润了些，眼睛也有了神采，不再像以前那样总是惊惶地躲着人。
他的视线再次落在那碗凉了的疙瘩汤上。面疙瘩大小均匀，青菜翠绿，汤色清亮，看着就引人食欲。
他记得她以前只会做夹生的米饭和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粥，偶尔炒个菜也是黑乎乎一坨。
饥饿感后知后觉地涌上来。他一路风尘仆仆，在火车上根本没吃好。
林晚点完钱，一抬头，就看见陆峻正盯着那碗疙瘩汤。她心里冷笑一声，故意只拿出一个碗，盛了锅里剩下的一点汤，又掰了半张凉掉的饼，自顾自地坐下吃起来，完全没招呼他的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