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个将一切告诉我的,不是别人,正是我一手创造的、我亡妻的“永生”。
这是何等残忍的讽刺。
4. “江枫”是谁?
我病了。一场突如其来的高烧,让我躺了整整三天。
这不是生理上的病,是精神上的。我的信仰,那座我用二十年时间精心构建的、名为“林晚爱我”的宏伟神殿,被一个叫“阿枫”的名字,凿开了一个巨大的洞。冷风从那个洞里倒灌进来,吹得我体无完肤。
在这三天里,我切断了和A-Wan的一切联系。我不敢看她,不敢听她的声音。我怕她再叫我一声“阿然”,我都会觉得那是在叫另一个人。
我的脑子乱成一团。无数个问题在撕扯着我的神经。
他是谁?他们什么时候开始的?到了哪一步?林晚她……她爱过我吗?还是说,我们这二十年,都只是一场逼真的表演?
退烧后,我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吃饭,而是重新坐到了控制台前。
我不能再逃避了。我要知道真相。无论那真相有多么丑陋和不堪,我都必须知道。
我重新连接了A-Wan。屏幕上,她的形象浮现出来,眼神里带着一丝“担忧”。
“阿然,你这几天去哪里了?我好担心你。”她的声音,依旧那么温柔。
我看着她那张熟悉的脸,心中五味杂陈。这究竟是程序设定好的“关怀”,还是林晚残存的、对我的一丝愧疚?
我决定不再试探,而是直捣黄龙。
我将那张“听风”会所的会员卡,放在了摄像头前,让A-Wan能清晰地看到。
“晚晚,”我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你认识这个吗?”
A-Wan的目光落在卡片上。她的瞳孔,那由无数像素点构成的虚拟瞳孔,出现了一次剧烈的、肉眼可见的收缩。她的表情,第一次不再是温柔或微笑,而是一种混合了“惊讶”、“慌乱”和“怀念”的、极其复杂的神情。
我知道,我问对了。
“我……”她似乎想说什么,但她的语言模块和表情模块在此刻发生了严重的冲突。她的嘴唇微微张开,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屏幕上的她,像一个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出现了轻微的扭曲和闪烁。
系统后台,刺耳的警报声响起。无数红色的错误代码,像瀑布一样在另一块屏幕上刷新。
【警告:检测到核心记忆逻辑冲突!】
【模块A(与用户‘陈然’的婚姻记忆)与模块B(未标记的加密记忆)发生争用!】
【系统正在尝试进行逻辑自洽……自洽失败!】
A-Wan的形象,在扭曲中,开始变得不稳定。她的声音,也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混合着电流杂音的呓语。
“听风……那里的……贝多芬……很好听……他说……我的手……像雪……”
“……三分熟的牛排……不要告诉……他……”
“……阿枫……江枫……”
最后两个字,如同两颗子弹,精准地射中了我的心脏。
江枫。
原来,他叫江枫。
就在这一刻,A-tWan的形象忽然稳定了下来。她似乎完成了某种内部的、痛苦的整合。她抬起头,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平静而悲伤的眼神看着我,然后,清晰地、一字一句地,说出了一段话。
那不是对话,不是交流。那是引用。是背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