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皇陵封棺,眸中碎光

大靖永安三十七年的冬,来得比往年更早。鹅毛大雪连下了三日,将整座京城裹得严严实实,连皇宫门前的石狮子,都积了厚厚的雪,像披了件白裘,透着股说不出的寒凉。

镇北侯府的书房里,炭火燃得正旺,却驱不散沈惊寒周身的寒气。他身着玄色锦袍,腰间系着嵌玉腰带,本该是英气逼人的模样,此刻却眉头紧蹙,指节因用力攥着那份明黄圣旨而泛白,指腹几乎要将圣旨上的墨迹揉碎。

“侯爷,” 管家福伯垂着头,声音带着颤抖,“宫里来的公公还在正厅等着,说…… 说这是先帝遗旨,容不得半分耽搁。”

沈惊寒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死死盯着圣旨上的那句话 ——“镇北侯沈惊寒,性忠笃,朕甚慰。今朕归天,需侯府心爱之人入皇陵陪葬,以全君臣相知之谊,钦此。”

“心爱之人”,满朝文武谁不知道,他沈惊寒的心爱之人,只有苏晚卿一个。

先帝在位时,他常年镇守北疆,九死一生才换来 “镇北侯” 的爵位,也换来先帝表面的 “信任”。可谁曾想,这老狐狸临死前,竟会下这样一道荒唐至极的圣旨!明着是 “君臣相知”,实则是怕他手握兵权,死后无人牵制,便拿他最在意的人开刀,逼他乖乖听话,也断了他的念想。

“晚卿呢?” 沈惊寒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被砂纸磨过。

“苏姑娘…… 在西跨院的暖阁里,已经知道消息了。” 福伯的头垂得更低,“姑娘让老奴告诉侯爷,不必为她为难,她…… 她都懂。”

“懂?” 沈惊寒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发出 “咯咯” 的声响,“她懂什么?懂我要亲手送她去死吗?”

他猛地起身,玄色锦袍扫过桌案,将上面的茶杯扫落在地,青瓷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刺耳,茶水溅在青砖上,很快便凉透了。

福伯吓得连忙跪下:“侯爷息怒,姑娘也是怕侯爷抗旨获罪啊!先帝虽薨,可太子刚继位,根基未稳,朝中那些人正盯着侯爷的兵权呢,若是抗旨,便是给了他们把柄,到时候……”

“我知道!” 沈惊寒打断他,眼底翻涌着痛苦与愤怒,“我知道抗旨的后果,可我不能让晚卿去死!她才二十岁,她还没看过江南的桃花,还没尝过我答应给她酿的梅子酒,我怎么能让她就这么埋在冰冷的皇陵里!”

他说着,大步流星地往外走,玄色的身影穿过积雪的庭院,脚印很快被新落下的雪覆盖。西跨院的暖阁就在前方,隔着老远,他便看见那扇糊着素色窗纸的窗户,里面映着一道纤细的身影,正坐在桌前,似乎在做什么。

沈惊寒的脚步顿住了,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闷得发慌。他想起第一次见苏晚卿的模样,那是三年前,她父亲因 “通敌” 罪被下狱,她作为罪臣之女被没入侯府为婢,穿着粗布衣裙,站在一群仆妇里,却依旧挺直着脊背,眼神清澈得像山涧的泉水。

后来他发现,这姑娘不仅模样清秀,还写得一手好字,画得一手好画,甚至懂些兵法谋略。有一次他在书房看兵书,遇到一处难解的阵法,她竟能随口说出破解之法,让他惊为天人。一来二去,他便动了心,不顾她罪臣之女的身份,执意要将她留在身边,虽未明媒正娶,却早已将她视作此生唯一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