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我索性不拘着的缘故;
六宫嫔妃面圣时无不屏息凝神,声若细丝,若得祁胤瞥视一眼,便吓得玉容失色;
唯独我——终日扬着嗓子唤他昏君,偏生以庖厨之艺拿捏着他的脾胃;
更听闻其他嫔妃侍寝时无不温顺恭谨,唯我在情动时大声喊道:"你这昏君,就这点本事,躺好了,看本姑娘的技艺!"
偏安日子未过多久,秋深露重时,我便染了重疾;
林太医再次请脉时眉间深锁,只道症候凶险;
深夜祁胤踏月而来,携着满身寒露:"宫人说你病了?"
我踌躇片刻,只推说是风寒入体;
若教他知道我命不久矣,将那些膳食秘方学了去,岂非要提前打发了我?
我再傻,也没有傻到这种程度;
听闻是风寒,祁胤颔首:"让太医院好生用药"
"臣妾遵命",我垂眸作出温顺模样,却不料哪个动作撩动了他,竟惹得他呼吸陡然粗重起来;
目光烙在我身上流转,愈显灼热;
我缩了缩脖颈:"陛下,不若臣妾今夜为您说个趣事吧"
"不必",祁胤直接将我揽向床榻,"不如与朕在榻上共演风月";
(7)
沈氏被打入冷宫了,昏君已经下旨,三日后处死;
其父举兵谋逆事败,全族获罪,连坐问斩;
初闻此事时,我怔了许久;
想起那个总在御花园扑蝶的灵动女子,那个爱笑、对自由、对墙外世界向往的女子,心口似压了重石;
思量再三,终是往养心殿去了;
殿内祁胤正批阅奏章,未曾抬眸:"何事?"
"陛下...",我背着路上想好的说辞,尚未出口便被他截断;
"若是为沈氏求情,到时候连同你一同赐死";
果真是昏君;
可念及自己时日无多,终是跪地轻扯他袍角:"臣妾尚有许多拿手菜式未曾献与陛下"
"譬如?"
我搜肠刮肚:"灯影牛肉,宫保鸡丁,鱼香肉丝,蚂蚁上树..."
"蚂蚁上树?",祁胤忽然抬眸,"听着倒别致,明日做来尝尝"
我心头一喜:"那沈氏..."
"休想~!";
我心中暗骂数十遍昏君后,忽生一计;
抖袖起身扑进祁胤怀中,将他按在紫檀案上,奏章散落如雪;
"陛下,臣妾新习了一些床上技巧,已经等不及要与陛下分享了"
祁胤被我压在案前,垂眸凝视时凤眼微眯;
四目相对间,呼吸骤然交错;
我顿生怯意,后退时踩到奏章险些滑倒,却被祁胤一把揽回腰间;
祁胤拎起我径直走向床榻,声线暗沉:"若能让朕尽兴,便准你所求";
当真荒唐;
原来昏君的心意,竟比秋云更易变幻;
(8)
祁胤下了圣旨,免去沈氏一死,并且法外开恩,让沈氏出宫至皇家寺院出家为尼;
听闻,这是昏君祁胤生平第一次收回成命;
我叹了口气;
如此也好;
沈氏虽然失去了自由,但是终于可以看到墙外的世界了;
然而,尽管祁胤下了旨,沈氏还是没逃过死劫;
翌日清晨,冷宫传来消息——
沈氏,自尽身亡;
她留了一封信给我:
「六宫粉黛中,唯你不同,圣上待你殊异,我不祝你圣眷永驻,唯愿你在这朱墙之内,永葆本真,但求你如飞鸟,得享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