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天下着小雨,他没带伞,依旧躺在草坪上,任由冰凉的雨水打在脸上。三楼的灯突然亮了,他看到夏雨走到窗边,似乎在看楼下的雨景。他屏住呼吸,甚至能想象出她皱眉的样子——她总说下雨天让人心情烦躁。就在他以为她会关上窗户时,她却转身离开了,灯依旧亮着,像一颗悬在他心头的星。那天他淋了很久的雨,回到家后发了高烧,迷迷糊糊中,仿佛又看到夏雨坐在床边,用手摸他的额头,轻声说“叫你不听话,又着凉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陈俊在草坪上躺了快三个月。他看着树叶从翠绿变成金黄,看着小区门口的银杏树下堆起厚厚的落叶,看着冬天的第一场雪落在草坪上,把一切都盖得严严实实。他开始学着接受现实,甚至在心里默默祝福夏雨,希望她能遇到一个能陪她看电影、逛菜市场的人。
改变发生在一个周末的傍晚。那天他加了会儿班,比平时晚到了半小时。刚走到草坪边,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小区门口,正帮夏雨拎着一个大大的购物袋。那人穿着一件深蓝色的羽绒服,身形挺拔,侧脸的轮廓让陈俊心头一震——是陈飞。
陈飞是他的发小,两人从穿开裆裤时就认识,一起逃过课,一起打过架,一起分享过青春期的秘密。陈俊还记得,自己和夏雨确定关系后,第一时间就带她见了陈飞,那天陈飞拍着他的肩说“行啊你,把这么好的姑娘骗到手了,以后要是敢欺负她,我第一个不放过你”。后来因为工作忙,他和陈飞见面的次数渐渐少了,但逢年过节,总会约着喝一杯。
他看到陈飞把购物袋递给夏雨,笑着说了句什么,夏雨低下头,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那是陈俊很久没见过的、轻松又温柔的笑。然后,陈飞自然地抬手,帮夏雨拂去落在头发上的落叶,动作熟稔又亲昵。夏雨没有躲开,反而抬头看了陈飞一眼,眼神里的光芒,像极了七年前,在图书馆里看向他的模样。
陈俊像被钉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他看着两人并肩走进小区,陈飞时不时侧过头和夏雨说话,夏雨微微偏着脑袋,听得很认真。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口,陈俊才缓缓走到草坪边,像往常一样躺下。天空渐渐暗了下来,三楼的灯很快亮了,窗帘后,能看到两个模糊的身影在走动,偶尔会靠在一起,像是在讨论什么。
那一刻,陈俊没有哭,也没有觉得愤怒,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像被人用手掏空了。他想起自己曾经无数次在这片草坪上,幻想过夏雨会回心转意,幻想过自己能重新牵起她的手,告诉她“我改了,以后我陪你”。可现在他才明白,有些东西,一旦错过了,就真的回不来了。他忽略的那些时光,总有人会替他珍惜;他给不了的陪伴,总有人会替他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