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颜料的剥落，另一张脸慢慢浮现。
是徐念。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海边，同样的长裙。
只是画上的她，留着及肩的短发，笑得比我更灿烂。
裴照不是在画我，他只是在用我的身体，覆盖住徐念的灵魂，假装她还在。
我浑身发冷，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冲进洗手间，吐得昏天黑地。
当我抬起头，看着镜子里那张苍白的、和徐念一模一样的脸时，一种前所未有的恶心和恐惧攫住了我。
我是谁？
我还是孟宁吗？
还是说，我早就在裴照日复一日的改造中，变成了徐念的影子？
我发疯似的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泼在脸上，想要洗掉这张脸，洗掉所有和徐念有关的痕迹。
就在这时，画室的门「咔哒」一声，被打开了。
我猛地回头。
门口站着一个男人，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身形挺拔，面容俊朗，但眉宇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郁。
他看到我，愣了一下，随即眼神变得无比复杂，有震惊，有愤怒，还有一丝……悲伤。
「你就是孟宁？」他开口，声音沙哑。
「你是谁？」我警惕地看着他。
他没有回答，而是径直走到那幅被我刮开的画前，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徐念的脸。
他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珍视和怀念。
「你和她，真像。」他转过头，目光如炬地盯着我，「裴照那个疯子，他到底想干什么？」
「你认识裴照？也认识徐念？」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男人冷笑一声：「我叫徐辰，徐念是我的亲姐姐。」
3.
徐辰。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开我混乱的思绪。
我记起来了，裴照曾无意中提过，徐念有一个关系疏远的弟弟。
「我姐姐，」徐辰的声音冰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三年前，死于一场『意外』。」
他特意加重了「意外」两个字。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徐辰走到我面前，他的身高很有压迫感，「裴照告诉你，我姐姐是怎么死的吗？」
我茫然地摇头。
裴照从不提徐念的死，我甚至都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刹车失灵，雨天路滑，车子冲出护栏，坠入了江里。」徐辰的眼神里翻涌着滔天的恨意，「所有人都说是一场意外，只有我不信。」
他死死盯着我：「我姐姐是职业赛车手，她对车的了解超过任何人。就算刹车失灵，她也有一百种方法自救，绝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死去。」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
赛车手？
裴照当初告诉我，徐念只是一个温柔的、喜欢画画的文静女孩。
谎言。
一切都是谎言。
「我查了三年，」徐辰的声音压抑着痛苦，「我姐姐出事前一天，刚和裴照大吵一架，她要离婚，裴照不同意。她连夜收拾了行李，准备第二天就离开。然后，就出事了。」
「他杀了她？」我失声叫道，声音都在发抖。
「我没有证据。」徐辰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裴家在霖市手眼通天，他们把一切痕迹都抹掉了。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脱罪，甚至，还找到了你，一个完美的替代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