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真以为用我的命，能换他们的锦绣前程？
心脏在胸腔里平稳地跳动，但我刻意让呼吸显得微弱而艰难，手指偶尔抽搐一下，完美扮演着一个生命之火即将熄灭、急需“祈福”来“续命”的重病患者。
袖口内侧，一枚冰凉坚硬的物件贴着手腕的皮肤。那是一枚边缘磨得光滑的古旧铜钱，上面用极其细微的针尖刻满了几乎无法辨认的符文。这是我的护身符，也是我的武器。我用指尖轻轻摩挲着它，那冰冷的触感让我保持绝对的清醒，心底那丝讥讽的冷笑几乎要压不住地从嘴角漏出来。
烧吧，尽情地烧吧。给我这个“活人”烧纸人？真是天大的笑话。
“时辰到！”
一个阴沉嘶哑的声音响起。穿着黑色长衫的“先生”走了进来，他干瘦得像根竹竿，脸颊凹陷，一双眼睛却亮得吓人，看人时像毒蛇在吐信。
屋子里瞬间鸦雀无声，所有苏家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神变得狂热而敬畏。
先生走到供桌前，拿起一道画好的黄符，在空中一抖，无火自燃。幽绿色的火焰跳跃着，映得他脸色愈发青惨。
“拜！”
祖父一声令下，满屋子几十号苏家核心成员，齐刷刷地朝着我——或者说，朝着那个写着我八字的纸人——跪了下去，磕头如捣蒜。
“焚祭品，渡灾厄，转气运，续福寿！”先生念叨着晦涩的咒文，声音忽高忽低，像是夜枭在哭。
苏明远立刻拿起那个像我的纸人，小心翼翼地凑到白烛上点燃。
火焰迅速吞噬了纸人，彩色的油彩卷曲焦黑，发出噼啪的轻响。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纸张、颜料和某种特殊草药的味道弥漫开来，吸入肺里，让人莫名感到一阵眩晕和恶心。
我看着那纸人在火焰中化为灰烬，脸上适时地露出一丝“回光返照”般的红晕，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嗬嗬”声，仿佛真的有什么东西被注入体内。
家人們见状，磕头磕得更卖力了，眼神里的喜色几乎要掩盖不住。
先生将纸灰收集起来，混入那碗夹生饭里，搅成一团恶心的糊状，端到我面前。
“吃下去，灾厄尽除，福运连通。”他的声音带着蛊惑，眼神却冰冷地命令着。
祖父在一旁看着，目光灼灼。
我知道，这碗东西下去，真正的转移契约就算彻底达成了。按照原本的设定，我吃下这汇聚了全家灾厄和“购买”我寿命气运的“契约饭”，我就正式成了那个冤大头。
我颤抖地伸出手，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接过那只碗。
指尖在碗沿极其轻微地蹭了一下。
没人注意到，袖口那枚铜钱极短暂地接触到了碗沿，上面一道微不可见的符文似乎极轻地闪了一下，比烛火的跳动还要微弱。
我低下头，忍着那令人作呕的气味，小口小口地将那碗黑乎乎的、满是纸灰的夹生饭吃了下去。
味道像死灰和绝望。
但在我喉间咽下的，真的是绝望吗？
看着我“顺从”地吃完，整个堂屋的气氛陡然一松。几乎所有人都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和迫不及待享受胜利果实的笑容。
祖父抚着胡须，满意地点点头。
先生收回了碗，深陷的眼窝里目光闪烁了一下，似乎仔细打量了我一眼，但见我吃完后只是更加“虚弱”地躺倒，呼吸微弱，便也移开了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