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笑着应了,眼神却瞟向自己新做的水晶指甲。
我低着头,小口喝着粥,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就在这时——
“哐当!”
一声脆响,吓得满桌人一跳。
是坐在我斜对面的堂妹苏晴。她正兴奋地说着看中的跑车,手中的汤勺突然毫无征兆地断裂,一半掉在她昂贵的裙子上,染上一滩油污,另一半砸在骨瓷盘子里,碎片飞溅。
“哎呀!这什么劣质勺子!”苏晴气得尖叫,手忙脚乱地擦拭。
话音未落。
“咔嚓!”
堂弟苏睿正挥舞着筷子吹嘘他的车祸奇迹,他坐的那张黄花梨木椅子的椅腿,毫无预兆地齐根断裂!他毫无防备,肥胖的身躯直接向后栽倒,四脚朝天,后脑勺重重磕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
满桌哗然!惊呼声、桌椅拖动声、女人的尖叫声响成一片。
几个人手忙脚乱地去扶嗷嗷惨叫的苏睿。
“怎么回事?!这椅子早上还好好的!”苏明远又惊又怒。
混乱中,没人注意到,苏睿刚才手舞足蹈时甩飞出去的筷子,其中一根,不偏不倚,正正地插进了桌中央那盘清蒸东星斑的眼睛里。死鱼眼空洞地盯着天花板。
而我,恰好在此时,轻微地咳嗽了一声,用细若游丝的声音,怯怯地说:“……昨天,好像看到佣人搬东西时,不小心撞了一下那把椅子……”
成功地将一点怀疑的种子,引向了无足轻重的“意外”。
苏明远骂骂咧咧地斥责佣人办事不利。
但饭厅里的气氛,已经悄然变了。那层狂欢的镀金被磕出了一丝裂缝,底下隐隐透出一点不安的底色。
只是这点“意外”,比起汹涌而来的“好运”,太微不足道了。很快,他们就把这抛诸脑后,继续沉浸在掠夺来的盛宴中。
只有我知道。
那断掉的勺子,那断裂的椅腿,那精准插入鱼眼的筷子……
那不是意外。
那是“代价”支付时,微不足道的、最初的利息。
他们燃烧着我的“纸人”,挥霍着我的“阳寿”。
却不知道,每多烧一寸,他们自己的根基,就朽烂一分。
我垂下眼,继续喝我的粥。
碗底,似乎映出窗外忽然阴沉下来的天空。
山雨,欲来风满楼。
苏家的好运,像一场被吹到极致的肥皂泡,华丽绚烂了短短一瞬,然后,开始接二连三地破裂。
破裂的声音,清脆而惊心。
先是苏明远那个刚刚签下的、被他视为翻身仗的标志性项目。工地突然毫无征兆地大面积塌方,埋了几台价值千万的进口设备,幸好是深夜,没有人员伤亡,但调查组立刻进驻,初步认定是偷工减料,用的建材严重不合格。合作方第一时间翻脸,要求天价赔偿并立刻终止合同。银行闻风而动,催贷的电话几乎打爆了苏明远的手机。
他坐在办公室里,对着满桌子的坏消息,脸色从红润变成铁青,最后一片惨白。昨天还在吹嘘的功绩,今天就变成了索命的绞索。他暴躁地砸了第二个杯子,却再也找不到可以谄媚的对象。
紧接着是苏婉。她那几只涨疯了的股票,毫无理由地开始断崖式暴跌,连续三天一字跌停板,根本卖不出去。投进去的所有积蓄,包括她偷偷挪用的公司公款,瞬间蒸发得干干净净。雪上加霜的是,她那家刚刚盘下、还没捂热乎的酒楼,被爆出使用地沟油和变质食材,卫生许可证被吊销,门口被愤怒的消费者和记者围得水泄不通。她哭喊着去找平时交好的太太们周转,却发现电话要么打不通,要么直接被敷衍挂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