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的眉头越皱越紧。他探查到的,确实是一个即将崩溃的“容器”,生命之火微弱如风中残烛,承载着难以想象的污秽负担。这似乎符合仪式的预期。
但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那股“吞噬”感,太过精准和……饥饿了。不像是被动承受,反倒像是……主动吮吸!
他松开手,眼神惊疑不定地在我脸上逡巡。
我适时地剧烈咳嗽起来,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眼角挤出生理性的泪水,看起来脆弱又痛苦。
“先生,怎么样?是不是他不行了?所以灾厄压不住,反噬我们了?”苏明远焦急地问。
先生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祭品承担已近极限。需……加大供奉,加固契约,方能稳住阵脚,压过那争夺之力。”
他最终将这种异常归咎于有“外力”在争夺这份换来的气运,或许是苏家祖上得罪的东西不死心,或许是其他邪祟被仪式吸引。解决方案简单粗暴——烧更多、更强的“纸人”给我,用更强的“契约之力”把气运通道彻底夯实,堵住“漏洞”。
真是……蠢得无可救药。
我心底的冷笑几乎要冻结血液。他们越是“加固”,那冥币燃烧他们生机的速度就越快!这黑衣先生,要么是学艺不精根本看不透我的偷梁换柱,要么……他就是故意的,他或许也需要这种加速的“消耗”来达成某种目的?
“加大供奉?怎么加大?”苏镇雄沉声问。
“用更好的材料,更精的血墨,刻更深的符。”先生眼中闪过一抹幽光,“须得以直系亲人之血点睛开光,心意愈诚,效力愈强。”
用血?还要直系亲人的血?
苏家人脸上掠过一丝恐惧和抗拒。但看看眼前这烂摊子,想想即将彻底失去的富贵荣华,那点恐惧很快被更强烈的贪婪和 desperation(绝望)压了下去。
“好!就按先生说的办!”苏镇雄一锤定音,眼神狠厉,“只要能稳住运势,付出什么代价都行!”
新的、更精致的纸人连夜赶制出来,用的几乎是真正的帛绢,眉眼描绘得更加逼真,甚至带上了几分我那种冰冷的讥诮表情。朱砂混入了苏镇雄、苏明远、苏婉指尖挤出的血,鲜红得刺眼。
第二次仪式,在一种更加诡异和恐慌的氛围中仓促举行。
他们围着火盆,看着那个承载着他们全部希望的绢人再次被点燃,眼神狂热而恐惧,嘴里念念有词,这一次,磕头磕得额头见血。
我依旧“虚弱”地躺着,看着那跳跃的火焰,看着他们脸上那种既害怕又期待的扭曲表情。
火焰吞噬着绢人,也吞噬着他们指尖的血,吞噬着他们所剩无几的生机和理智。
这一次,我清晰地看到,在那火焰的根部,泛起了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冥币燃烧时特有的那种灰绿色幽光。
呵。
送葬的曲子,真是越奏越响了。
苏明远在仪式后,带着几个心腹,开始像疯狗一样在宅子里四处探查。他不完全相信先生那套“外力争夺”的说辞。他是个极度自私多疑的人,他开始怀疑是不是有人暗中搞鬼,想独吞好处或者破坏仪式。
他查了佣人,查了账目,甚至偷偷去查了那个黑衣先生带来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