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笼光瞬间熄灭,只剩山神牌位前的两截白蜡烛,一左一右,照出供桌上空荡荡的麻绳。
绳子是新的,却湿得滴水——像刚从井里捞上来。
我低头,鞋带自己松了。
「穿上。」
声音从头顶传来,童声,却像被掐住脖子。
我抬头,梁上悬着一双脚。
红布鞋,脚尖冲我,一晃一晃。
再往上,是林霜倒挂的脸。
她嘴角裂到耳根,用口型,一字一顿:
「轮、到、你。」
——
1.
我拔腿就跑,门却纹丝不动。
身后「啪」一声,麻绳落在我脚边,圈成圆环,正好套住一只脚。
我弯腰去扯,指尖碰到绳结——
不是绳,是头发。
黑长发,带着毛囊,像被整块撕下,缠成死扣。
我尖叫,却听见自己声音被吞掉。
祠堂四壁,突然渗出暗红色水渍,一路往上爬,像有人倒挂在屋顶,用指甲刮墙。
「别吵,山神在听。」
这次,声音从我嘴里发出。
可我根本没说话!
我掐住喉咙,那声音还在继续:
「童女到,献红鞋,麻绳锁魂,血盖地。」
啪嗒。
蜡烛炸出火花,火光照出供桌背面——
一排指甲痕,深深浅浅,全是「枫」字。
最新的一道,还在渗血。
——
2.
我猛地想起母亲说过:
「只要在祠堂里写下自己名字,就等于签了卖命契。」
我根本没写!
可低头,右手食指不知何时割开,血顺着指尖,正好滴在麻绳上。
绳结「喝」了血,自己收紧,勒住我脚踝。
我摔倒,被倒着拖向供桌。
桌面裂开一条缝,缝里是一口竖井,黑得发绿。
井壁贴满照片——
每一张,都是穿红布鞋的小女孩。
最上面一张,是我女儿妞妞。
照片新鲜,背景就在她幼儿园门口,时间:今天15:30。
我脑子「嗡」一声。
他们不是在等我。
是在等她来陪葬!
——
3.
我死命扣住地板,指甲掀翻,血抹满井口。
突然,「咔哒」一声轻响。
供桌底下,弹出一枚暗扣。
我伸手进去,摸到冰凉金属——
一把割猪草的月牙刀,锈迹斑斑,刃口却新。
刀柄上缠着红布,布角绣「霜」。
林霜当年割断自己绳子的,就是这把!
我反手一刀,割向麻绳。
绳断,却喷出黑水,溅在我脸上,火辣辣。
我听见一声婴儿啼哭,从井底传来,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像几百个女孩同时哭。
哭声里,混着妞妞的声音:
「妈妈,好黑,救我——」
我彻底疯,抓住刀,翻身跳进井口。
下坠瞬间,我看见梁上蜡烛灭了。
最后一幕,是林霜的脸贴在井壁,对我笑:
「欢迎回家。」
——
4.
扑通!
我摔进一米深的水,水凉得刺骨,却只到膝盖。
手机电筒早碎,唯一的光来自脚底——
水面下,铺着整块玻璃,玻璃里嵌着一盏冷白灯。
灯下,是一间「教室」。
粉笔写满黑板:
「2023年夏至,缺课名单:林枫、林念荷。」
念荷,是我给林霜女儿起的小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