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猫跳上他肩,尾巴卷住他脖颈,像围一条暖围脖。李黑忽觉脑子里"叮"一声,冒出一个念头:钱,可以留一半,另一半......藏起。

这个念头一闪,他自己先吓了一跳——以前他从不知道"藏"字怎么写。

第8章 塾师破题

腊月廿八,县衙书吏招考。堂前聚了十几个寒士,手炉脚炉,仍冻得嘶嘶吸气。

李黑穿破棉袄,怀里猫钻出半个头,被衙役一把按住:"畜牲不得入场!"

猫眨眨眼,尾巴扫过案几,"沙"地写出一个"墨"字,笔画端正。

主考褚塾师惊咦,指李黑:"你写!"

李黑握笔,手抖,墨汁甩出一道鸦翅,落在纸上竟成天然远山。他脑中闪过猫尾笔顺,一笔写下"愚"字,鸦翅为山,字嵌山腰,巧若天工。

褚先生拍案叫绝:"拙中藏秀,可造!"破例录为外厢书吏,每日米三升、钱三十文。

当日傍晚,李黑捧着新衣新帽回家,门槛里高声喊:"娘!以后咱有火钱了!"

王氏却盯着案上那幅"鸦山愚字",眉心直跳——墨香里混着淡淡鱼腥味。

开春二月初二,县衙贴榜招书吏,凡识字善书者皆可应试。李黑穿了新做的青布长衫,袖口仍沾着未洗净的墨渍,挤在人群里看榜。榜文上密密麻麻的字,他竟一眼扫过便了然于心——第二愚的识字之力,已在他体内生根。

"李家小哥,你也来考?"赵三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脚踝还贴着膏药,眼神阴鸷。李黑憨笑点头,猫蹲在他脚边,尾巴扫过地面,写下"静"字。

考场设在县学明伦堂。试题极怪:抄写一份《催租告示》,限一炷香,字迹工整者录。寒士们研墨铺纸,李黑却提笔便写,腕下如有风助,墨汁淋漓,字字端正。更奇者,写到"枷号示众"之"枷"字时,墨竟顺势晕出一圈锁链之形,仿佛字要跃纸而出。

主考褚塾师拍案叫绝:"字挟风雷,天然成章!"当场录为外厢书吏,月给米三升、钱三十文,明日即可点卯。赵三亦在旁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笔下"枷"字歪扭如蛇。

散场时,猫跳上李黑肩头,尾巴扫过他耳廓,轻声道:"第二愚已用,剩最后一愚。"李黑一愣,回头却见赵三正死死盯着自己,目光像淬了毒的针。

上任第三日,李黑便遇到"油水"。县衙催秋粮,里正押来个老农,欠租三斗,愿以一只老母鸡抵价。母鸡瘦得脱形,却抱窝正勤,咕咕叫个不停。老农跪地磕头:"求老爷开恩,留种给娃补身子!"

李黑笔下迟疑,猫在案下轻挠他脚踝,尾巴扫出个"半"字。他恍然,提笔批道:"准抵一斗,留鸡育雏,下月再补余租。"老农千恩万谢,抱鸡退下。母鸡路过门槛,忽然回头对李黑"咕"地叫了一声,眼里竟似含泪。

当夜,李黑在油灯下数钱——老农偷偷塞给他三十文"笔资",铜钱上还沾着鸡窝里的余热。他第一次感到"权"字的滋味:笔头一落,可活人,也可杀人。猫蹲坐对面,瞳孔细成银针:"昧金半收,滋味如何?"李黑讪笑,却把钱袋揣进怀里,手心的汗把铜钱浸得发亮。

窗外,赵三的影子一闪而过,嘴角勾起冷笑。

三月倒春寒,王氏咳得愈发厉害,一夜里竟吐了半盆血,痰中带丝,像细红线。李黑点卯归来,见娘倚门,脸色白得与墙一般,心里竟生出从未有过的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