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琴房的初遇,墨点与白菊
九月的风裹着桂花香钻进星海音乐学院的琴房楼,三楼最角落的琴房里,林夏的指尖刚落完肖邦《夜曲》的最后一个泛音,隔壁就飘来一段《月光》的旋律——不是贝多芬的悲怆,是改编过的版本,左手低音区压得轻,像月光沉在湖面,右手的旋律线却带着点跳脱的暖意,和她刚弹完的《夜曲》莫名地合上了拍。
林夏捏着琴谱的指尖顿了顿。这栋琴房楼里的琴大多走音,隔壁那架“斯坦威”是去年校庆才换的,据说只有专业第一能申请使用。她起身时带倒了脚边的帆布包,里面的乐谱散出来,最上面那张《夜曲》的扉页上,有她昨天练琴时不小心溅上的墨点,像颗小小的黑痣。
琴房的玻璃是磨砂的,只能看清隔壁的人影。她凑过去时,那人正好抬手翻谱,黑色衬衫的袖口挽到小臂,手腕上戴着串细红绳,绳子上系着颗银色的小音符。指尖落在琴键上时,林夏忽然发现,他弹错了一个音——《月光》第三段的升Fa,他弹成了还原Fa,可偏偏就这错音,让整段旋律多了点倔强的味道,像寒夜里突然亮起的星。
“你这里弹错了。”
林夏自己都没料到会开口,话音落时,隔壁的琴声猛地停了。那人转过头,阳光刚好从他身后的窗户斜进来,把他的头发染成浅棕色,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他的嘴角先弯起来,露出颗小虎牙:“是么?我听你刚才弹《夜曲》,结尾的泛音压得太轻了,像怕吵醒什么似的。”
林夏的脸瞬间热了。她攥着手里的乐谱往后退,却没注意身后的琴凳,差点摔进去时,那人已经推开门冲了过来,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校服袖子传过来,带着点刚摸过琴键的凉意。
“小心。”他的声音比琴声还软,“我叫陆沉,昨天刚转来作曲系,今天第一次用这间琴房。”
林夏低头看着他手腕上的红绳,小声说:“我叫林夏,钢琴系大三的。刚才……对不起,不该随便说你弹错了。”
“没事,”陆沉弯腰帮她捡散在地上的乐谱,指尖碰到那张带墨点的《夜曲》时,顿了顿,“你也喜欢肖邦?这墨点倒是像他乐谱里漏印的音符。”
他说话时,林夏看见他衬衫领口别着朵干了的白菊,花瓣边缘有点卷,像是从哪里摘来压了很久。“你喜欢白菊?”她没忍住问。
陆沉摸了摸那朵花,眼里闪过点温柔:“我外婆喜欢,她以前总说,白菊的香气最干净,像钢琴的泛音。”
那天下午,两人就挤在林夏的小琴房里练琴。陆沉弹他改编的《月光》,林夏弹《夜曲》,错音也没关系,两个旋律缠在一起,像桂花香绕着风。夕阳落下去时,陆沉忽然说:“下周六有个‘琴键与时光’的比赛,就在学校的音乐厅,我们一起报名吧?弹这首合奏曲。”
林夏的指尖落在琴键上,发出一声轻响:“可是……我的专业排名不够,不能参加。”
星海的比赛规矩严,只有专业前十五能报名。她去年差了两名,今年的中期考核还没出结果,心里没底。陆沉却抓起她的手,按在琴键上:“那我们练到能让评委破格通过。你看,你的指尖比谁都灵活,就是太怕出错了——弹琴要敢错,错了才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