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许尽欢猛地转过身来。动作太急，牵扯到伤口，他疼得倒吸一口冷气，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
可他像是浑然不觉，只用那双黑漆漆的眼睛望着我，眼底翻涌着层层叠叠的情绪，像暴雨将至的云层，沉甸甸的，压得人喘不过气。
［师尊，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的声音带着未散的痛意，还有一丝急切的辩解，可话说到一半，又突然卡住。
他别开视线，低头望着桌上的药碗，长睫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不管怎么样，］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弟子终究是拼了命救了师尊。求师尊看在我重伤的份上，别赶徒儿走。］
我握着药碗的手紧了紧。赶他走？我巴不得把他绑在身边。若是没了他这条线索，我怕是永远困在这书中世界了。
面上却放缓了神色，继续帮他处理伤口：［胡说什么，我何曾说过要赶你走。］
药膏涂完，开始缠绷带。他背后纵横交错的旧伤疤痕露了出来，有的像剑伤，有的像爪痕，层层叠叠，触目惊心。
［你背后的伤……］ 我忍不住问，［是经常受伤吗？］
他穿衣服的动作顿了顿，声音轻得像风：［陈年旧伤罢了，早忘了是怎么来的。］
我在心里冷笑。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多半是从前做了太多阴损事，被仇家追杀留下的吧。
嘴上却应着：［伤口看着吓人，日后还是小心些为好。］
4
尽管我始终认定许尽欢是天性凉薄的魔头，视人命如草芥，可望月村那一幕终究在心里划了道痕。
他舍身替我挡剑，哪怕真是碍于师徒名分的权宜之计，我这条命终究是他换来的。
忘川幻境开启的消息传来时，我做了个决定，再试他最后一次。
书中明明白白写着，忘川幻境正是许尽欢魔族身份暴露的地方。为掩盖秘密，他会丧心病狂地屠戮同行的同门，连原主也没能幸免。
若这次他真敢对我和同门痛下杀手，那我便无需再犹豫，哪怕背上 ［大义灭亲］ 的名声，也非要除了他不可。
许尽欢的体质本就异于常人，是罕见的魔灵双修。他能在明月宗潜伏这么久不被察觉，全靠这体质作祟。
平日里修灵力掩人耳目，暗中却从未放弃过魔气修炼。书中记载，他在幻境暴露，正是因遭遇大批妖兽，灵力耗尽后被迫动用魔力，才被同门撞破。
那么这一次，只要我提前压制他的灵力，逼他不得不动用魔力，不就能名正言顺地动手了？原主与同门并非弱不禁风，若不是被他偷袭，怎会落得那般下场。
我寻来的 ［锁灵散］ 是种奇特的灵药，表面看能短暂提升灵力，实则暗藏玄机。
服用后三日，灵力会被悄无声息地压制七成。时效正好卡在幻境开启的周期内。
幻境开启前夜，我把许尽欢拽到僻静的假山后，手心攥着那粒圆滚滚的丹药，指尖微微发颤。［好徒儿，］ 我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自然，像真的在疼惜晚辈，［这是为师特意为你留的灵药，能临时提一提灵力，别瞧它不起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