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没说完，他已笑着接过丹药，黑亮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多谢师尊。］ 话音未落，便毫不犹豫地扔进嘴里，喉结一动，咽了下去。
那坦然的模样倒让我愣住了，心里竟莫名升起一丝慌乱。
幻境开启的瞬间，周遭的景象开始扭曲旋转。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擂鼓般响，震得耳膜发疼。是生是死，成败在此一举。
进入幻境后，我借着 ［历练］ 的名义，执意让许尽欢走在最前面。他倒也听话，提着剑开路，遇上拦路的妖兽，抬手便斩，干净利落。
一只青面獠牙的山魈刚扑过来，就被他一剑刺穿咽喉；两只吐着信子的毒蟒从树后窜出，他手腕翻转，剑光如练，转瞬便将蛇头斩落。
看着他一路披荆斩棘，杀妖兽如砍瓜切菜般轻松，我心里的疑团越来越重。书中明明写着，许尽欢因入门晚，进幻境时不过筑基一层，更何况我还喂了锁灵散，按说他此刻该灵力不济，步履维艰才对。
为了逼他露出破绽，我故意带着他往妖兽密集的区域钻。越往深处走，妖兽越多，嘶吼声此起彼伏。可许尽欢的动作丝毫未慢，灵力运转依旧流畅，仿佛那锁灵散根本没起作用。
就在我暗自纳闷时，周遭的景象突然变得陌生起来。来时的路早已不见，四周的树木长得一模一样，像是被人刻意布置过的迷阵。我放出的联络灵符刚飞出去，就像撞进了无形的墙，瞬间失去了踪影；连掌门给的传讯法宝也毫无反应，屏幕上一片漆黑。
天渐渐暗了下来，林子里刮起阴冷的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直到这时，我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害怕。
不敢再乱闯，我寻了块背风的巨石，用灵力升起一堆火。
跳动的火光映着周围张牙舞爪的树影，更添了几分诡异。
我盘膝坐下，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打坐，心里却乱如麻，只能等天亮再寻出路了。
不知过了多久，雾气从林间弥漫开来，带着潮湿的寒意，一点点侵蚀着火光的范围。
我觉得脑袋越来越沉，眼皮像灌了铅，那些关于许尽欢的疑点、锁灵散的反常、幻境的诡异，全都搅成了一团乱麻，在昏沉的意识里盘旋不休。
5
我好像回到了现实世界。
只不过回到了我最不愿意回想的时刻。
灶膛里的火星噼啪爆开时，我正蹲在门槛上数蚂蚁。
奶奶端着碗玉米糊糊从里屋出来，对坐在桌边的堂弟说，［小宝快吃，凉了伤胃。］
她的声音透着我从没感受过的温柔。
目光扫过我时，声音仿佛结了层冰，［还蹲那儿干啥？猪食没喂，柴火也没劈，等着天上掉馅饼呢？］
我缩了缩脖子，拎起墙角的泔水桶往猪圈走。
那年我七岁，爹娘在一场山洪里没了，我被送到这个山坳里的家。
他们总说我是赔钱货，是扫把星。
堂弟摔破膝盖要怪我没看好，鸡下的蛋少了要怪我偷吃，连老天爷下场雨，都能被奶奶扯着嗓子骂是我惹来的晦气。
大黄是我九岁那年冬天捡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