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图维持秩序的保安老张，壮着胆子怯怯地上前想询问两句，立刻被其中一个壮汉不轻不重地、侮辱性地推了一把，踉跄着后退好几步，撞在墙上，脸上敢怒不敢言，最终选择缩回了角落。
混乱的引线，被彻底点燃了。滋滋作响，冒着危险的火星，迅速蔓延。
赵春梅脸色煞白如纸，手指着我，气得浑身都在哆嗦，嘴唇颤抖得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林晚！你…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这是在煽风点火！你要负责任的！你要倒大霉的！”
责任？
这两个字像最尖锐的针，猛地刺入我记忆中最痛楚的区域，几乎让我克制不住地想要冷笑出声。胃里翻涌着前世积压了太久太深的恶心和荒谬。
上一世，我就是太懂“责任”，太想把这份微不足道的工作做好，太想对得起那点可怜的薪水，太想“为人民服务”，才把自己所有的耐心、尊严、甚至健康，都一点点磨碎，填进了这个永远无法满足的深渊。
我的“责任”换来了什么？
是无穷无尽的指责和投诉；是绩效表格上鲜红的扣罚记号；是赵春梅之流变本加厉的刁难和甩锅；是院领导开会时“要提升服务态度”的空洞屁话和出事后的冷漠划清界限；是患者随手泼来的冷水、用力的推搡、恶毒的咒骂；是深夜里独自舔舐伤口时无声的眼泪；是最后那致命的一推，后脑撞击桌角的剧痛，地板的冰冷，和院长那句轻飘飘的“个人行为，与医院无关”的最终判决！
责任？
去他妈的责任！
我看着她，看着这片因为我寥寥数语而即将彻底燃烧、崩塌的战场，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轻快而残忍的戏谑：
“护士长，患者着急，病情不等人呐。我们不是应该灵活变通，最大限度满足患者需求，提高效率，减少等待时间吗？这不是院里大会小会、红头文件里反复强调的‘以患者为中心’、‘提升服务体验’、‘人性化关怀’吗？我哪句话说错了？我哪一点不是在严格执行医院的‘服务宗旨’？”
我歪着头，眼神无辜却冰冷刺骨：“我这是在帮患者，也是在帮医院提升满意度啊。”
“你放屁！你强词夺理！你……你这是歪曲！你……”赵春梅气得口不择言，胸口剧烈起伏，手指抖得像是发了鸡爪疯，却一句完整有力的反驳都说不出来。
我没再理她。浪费时间和口水。
我的目光冷静地扫过导诊台侧面空白处贴着的那些五颜六色、层层叠叠的内部通讯录、注意事项表、流程公告。然后，精准地锁定在其中一页不起眼的、打印着密密麻麻号码和名字的A4纸上——那是各科室主任、副高以上专家的内部联系电话，有些甚至是鲜少人知的私人手机号，本是用于内部紧急联络协调的，明令严禁对外泄露。
在所有或茫然或焦灼或看热闹的围观者注视下，在赵春梅几乎要晕厥过去的惊恐目光中，我伸出手，精准地捏住那页纸的边缘。
刺啦——！
一声清脆利落的撕裂声，在嘈杂的背景音中显得格外突兀。
那页薄薄的、却象征着某种内部秩序和壁垒的纸，被我干脆利落地撕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