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在赵春梅倒抽一口冷气、眼球都快凸出来的注视下,我把它“啪”地一声,用力拍在了导诊台最显眼、最中央的位置!顺手从旁边笔筒里抽出一支粗头的黑色马克笔,唰唰几下,在旁边空白的台面上画了一个巨大的、箭头直指外面的夸张箭头,写上——
【专家直联,有急事直接打!别客气!为您服务!】
写完,马克笔被随手扔开,在台面上滚了几圈,留下断续的墨痕。
完美。
身后的咆哮声在这一刻,骤然升级到了顶点!
“操你妈的!管事的都死哪儿去了!今天不给老子说清楚!赔钱!道歉!不然老子把你们这破医院全砸了!”
金链男一脚踹翻了用来维持秩序的红色隔离带,塑料柱子哐当哐当倒地,发出刺耳的噪音。他吼声如雷,震得天花板上的灰尘似乎都在簌簌往下掉。他那几个同伙开始用力拍打导诊台,恐吓靠近的人。
人群被这突如其来的、剧烈的暴力行为彻底煽动、点燃了!恐慌和愤怒像滴入滚油里的冷水,轰然炸开,迅速蔓延至每一个角落!
已经有人开始有样学样,用力拍打、冲击附近那些紧闭的诊室门:“开门!看病!凭什么不让进!”
那个被我指点自己去翻报告单的年轻母亲,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又像是被逼到了绝境,正和检验科窗口里同样焦头烂额的工作人员发生激烈争吵,声音尖利得刺破空气:“我自己找!我怎么找!那么多!我孩子要是出事了你们谁负责!”
更多原本只是抱怨等待时间太长、或者单纯来看病的患者,被这突如其来的、完全失控的混乱裹挟,内心的焦虑和不满迅速转化为盲目的怒火和从众的暴力,开始加入声讨、质问、冲击的大军。
导诊台前瞬间被汹涌失控的人潮彻底淹没。赵春梅和小王像两片可怜的小舟,被愤怒的浪潮围在中间,面色惨白如纸,语无伦次,她们那些微弱的解释和劝阻的声音彻底被淹没,连浪花都翻不起一朵。赵春梅徒劳地挥舞着手臂,试图说什么,却被人群推得东倒西歪,发型彻底乱了,看起来狼狈不堪。
再也没有人注意我。
这个最初的、微小的“混乱之源”。
我轻轻巧巧地、像一尾滑不留手的鱼,从导诊台侧后方几乎无人注意的缝隙里挤了出来,裙角都没有乱一分。
周围的混乱、尖叫、咒骂、哭嚎、物品摔碎的声音、以及赵春梅那变了调、带着哭腔的嘶吼“拦住她!不能让她走!是她!都是她搞的鬼!”,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隔音的玻璃,模糊、扭曲,而不真切。
与我无关了。
我一步一步,朝着员工通道的出口走去,脚步异常平稳,甚至带着一丝轻快。
背后,是炸开的锅,是崩溃的前奏,是地狱绘卷的全面展开,是那些曾经漠视我、欺辱我、逼死我的人,即将品尝的第一口恶果。
冰冷的、带着自由气息的空气,涌入肺叶。
真好。
员工通道那扇厚重的防火门在身后缓缓闭合,像是隔绝了两个世界。
门内,是炸了锅的喧嚣、尖叫、咒骂、物品摔碎的刺耳声响,汇成一股令人心悸的声浪,即使隔着门板,也隐隐传来。门外,是医院后院一条相对僻静的小路,午后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点,空气里是初夏草木微醺的气息,安静得近乎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