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过去，将凝固的皂块全部取出，用屋里唯一一把生锈的菜刀，费力地将它们切成巴掌大小的方块。
一共七块，外形粗糙，颜色黄褐，还带着一股猪油的腥气。
这就是他全部的家当，也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他找出一个破烂的竹筐，将皂块小心翼翼地放进去，又用几片干荷叶盖好，深吸口气，推门走进了清晨的薄雾里。
云城东市，人声鼎沸。
小贩的叫卖声、车轮的滚滚声、行人的交谈声混杂在一起，充满了烟火气。
林峰穿着一身酸臭的儒衫，在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他找了个无人问津的角落，把竹筐放下，掀开荷叶。
他没有像其他小贩那样大声吆喝。
他知道，对于这种前所未见的东西，说再多也不如做一次。
于是，从怀里掏出昨天剩下的最后几枚铜钱，跟旁边一个卖炊饼的大婶换了一盆清水，又厚着脸皮，从不远处一家包子铺的伙计那里，讨来一块他们准备扔掉的、浸满了陈年油垢的擦灶布。
那块布黑得发亮，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油哈味。
林峰把布扔进水盆，挽起袖子。
周围的人投来好奇又鄙夷的目光，看他这穷酸书生到底要耍什么花样。
林峰拿起一块皂，在水里浸湿，然后在脏布上用力擦拭。他没有说话，只是专注地揉搓。
很快，水盆里起了变化。
白色的泡沫从他手中不断涌出，越聚越多，几乎溢出盆沿。
原本清澈的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浑浊、漆黑。那块顽固的黑布，在泡沫的包裹下，颜色竟然开始变浅。
“咦？这是什么名堂？”
“起泡了！好多的泡！”
“那书生手里拿的是什么宝贝？皂角也没这么厉害啊！”
议论声四起，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林峰将布捞起，拧干，在众人面前展开。
那块布虽然依旧破旧，但上面的黑色油污已经消失大半，露出了麻布原本的灰黄色。
人群中爆发出惊呼。
这个时代的百姓，清洗重油污的东西，用的无非是皂角、草木灰，或者干脆用沙土去蹭。
何曾见过如此立竿见影的效果！
“小哥，你这手里的是何物？怎么卖？”一个身材粗壮的妇人挤上前来，她家里是开油坊的，最愁的就是清洗沾了油的衣物。
林峰心头一跳，生意来了。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沙哑却清晰：“此物名为‘皂’，专去油污。一块三十文钱。”
三十文，不算便宜，但也不算天价。一斤猪肉也就这个价钱。
那妇人犹豫片刻，看到林峰手边只剩六块，一咬牙：“给我来一块！”
她掏出三十文钱递给林峰，抢过一块皂，宝贝似的揣进怀里。
有人带头，其他人立刻骚动起来。
“给我来一块！我家的锅底正好用得上！”
“我也要！”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剩下的六块皂被抢购一空。
林峰攥着手里沉甸甸的两百多文铜钱，激动得手都在抖。
他终于赚到了第一笔钱，他能活下去了！
就在他准备收摊去买两个肉包子祭五脏庙时，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在他身后响起。
“这位公子，请留步。”
林峰回头，只见一个身着淡青色长裙的女子站在那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