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愣了一下：“我来过这里？”
服务员笑了：“当然，您每周都会来一两次，总是坐在那个角落的位置，点一杯手冲咖啡。”他指着窗边的位置，“今天还是老样子？”
陈默点点头，走向那个座位。他从未来过这家咖啡馆，至少在他的记忆中没有。但服务员却认得他，还熟悉他的习惯。
咖啡很快送上来了，香气扑鼻。陈默小啜一口，确实是他喜欢的口味，浓郁而不苦涩。更奇怪的是，他发现自己确实知道这个味道，甚至期待这个味道。
这不可能。记忆置换只是删除了痛苦记忆，植入新的记忆，怎么会改变人的口味和习惯？
返回公司的路上，陈默路过一家书店，橱窗里陈列着最新畅销书。其中一本名为《记忆与自我》的书籍吸引了他的目光。作者在封面上郑重地写着：“我们是由记忆构成的生物，改变记忆，即改变自我。”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陈默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傍晚回家时，陈默特意观察了小区环境。绿洲花园确实是个高档社区，保安严密，环境优美，邻居们看起来非富即贵。但他注意到一个细节：这里的所有植物都过于完美，花朵整齐划一地开放，草坪绿得几乎不自然，连树木都呈现出一种标准化的形态。
到家时，林薇正在准备晚餐，而小远在客厅看电视。
“爸爸！”小远看到他，兴奋地跑过来，“今天科技馆太棒了！我看到了宇航服，还有月球车模型！”
陈默抱起儿子，突然有种冲动想问：你还记得我们以前住的房子吗？那个有小阳台的老小区？你还记得那次我们去郊外野餐，你差点走丢了吗？你还记得——
但他什么都没问，只是揉着儿子的头发：“听起来很有趣。”
晚餐后，小远又拉着他去看画。这次画的是一艘宇宙飞船，细节精致，想象丰富。陈默注意到画纸右下角有一行小字：“送给爸爸，生日快乐——小远，2022年6月”
2022年6月？那应该是去年。但陈默清楚地记得，去年小远生日那天，他醉得不省人事，连礼物都没准备。林薇为此和他大吵一架，那是他们关系破裂的转折点之一。
“这是去年送我的？”陈默指着那行字问。
小远凑过来看，表情困惑：“不是啊，这是我今天画的。哪里写了字？”
陈默再看时，发现那行字消失了。他眨眨眼，确信自己刚才看到了日期。但现在纸上除了宇宙飞船，什么都没有。
“可能我眼花了。”陈默喃喃道。
夜里，陈默等林薇睡熟后，悄悄起床。他需要证据，需要找到这个完美世界的破绽。首先，他打开了家庭相册——电子相册存储在客厅的智能屏上。
照片按年份整理得井井有条。去年夏天的家庭旅行，他们在马尔代夫度假，笑容灿烂；圣诞节，他们在巨大的圣诞树前合影，背后壁炉里的火温暖明亮；今年春天，他们在樱花树下野餐，小远又长高了不少。
每一张照片都完美无缺，记录着一个幸福家庭的点滴。但陈默越看越感到寒冷。这些照片中，他们的笑容太标准了，姿势太完美了，光线太理想了，就像...
就像广告宣传照。
他继续翻看，终于发现了一些不协调的地方。有几张照片中，他的表情略显僵硬，眼神似乎没有真正聚焦；另一张海滩照片中，林薇的影子的方向与小远的不一致；还有一张，小远的手腕上戴着两块手表，其中一块是陈默记忆中儿子最喜欢的那只电子表，但在其他照片中，小远从未戴过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