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让陈默震惊的是，所有照片的元数据显示，它们都是在同一天创建的——就是他去做记忆置换手术的那天。
这些记忆全是假的，这些照片全是伪造的。
陈默感到一阵眩晕，扶住墙壁才没有倒下。他原本以为记忆置换只是帮助他忘记痛苦，保留真实的快乐记忆。但现在看来，他现在的整个人生都是被编织出来的谎言。
他跌跌撞撞地走进小远的房间。孩子睡得正香，怀里抱着那只旧旧的恐龙玩偶——这是真实存在的，是小远四岁生日时陈默送的礼物。
陈默轻轻坐在床边，凝视着儿子的睡颜。这是他的小远，毫无疑问。但在这个被构建的完美世界里，什么是真实的？什么又是虚假的？
他的目光落在书桌上那叠画纸上。轻轻起身，他开始翻阅小远的画作。大多是太空船、恐龙和机器人，色彩鲜艳，充满想象力。但有一张画吸引了他的注意：一幅用黑色蜡笔画的房子，窗户歪歪斜斜，门前站着一个小小的人影，没有五官，只是一个小小的黑色轮廓。
翻到背面，有一行稚嫩的字迹：“我想回家。”
陈默的手开始颤抖。他继续翻找，在画堆最底下发现了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打开后，他倒吸一口冷气。
画上是三个人，但不像小远平时画的那样笑容满面。这三个人表情悲伤，站在一栋陈默熟悉的楼前——那是他们以前住的老小区。画面左上角，有一个小小的太阳，但太阳被涂成了黑色，流下黑色的眼泪。
在画的右下角，小远用铅笔轻轻写了一行字：“我想念真的爸爸。”
陈默瘫坐在椅子上，画纸从手中滑落。他的儿子知道，或者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不对劲。这个完美世界出现了裂痕，而孩子用他最诚实的方式表达了出来。
第二天，陈默以身体不适为由请了假。送小远去学校后，他直接前往忆安科技。
前台接待员依旧专业微笑：“陈先生，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我要见我的主治医生，”陈默说，“关于记忆置换，我有一些问题。”
“请问是什么方面的问题呢？我们可以安排咨询师为您解答。”
“不，我必须见主治医生。”陈默坚持道。
经过几分钟的等待，他被带到了同一间咨询室。不久，一位自称王医生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不是他上次见到的那位医生。
“陈先生，听说您对记忆置换效果有些疑问？”王医生微笑着问，语气平和。
陈默直接切入主题：“我的新记忆不真实，我感到抽离，而且我儿子似乎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王医生的笑容不变：“这是正常现象。记忆融合需要时间，通常需要两到四周才能完全适应。您可能会感到一些不真实感，甚至偶尔会有旧记忆碎片浮现，这都是正常过程。”
“那些照片全是同一天创建的，这正常吗？”陈默尖锐地问。
王医生愣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专业表情：“为了保护客户隐私，我们不讨论技术细节。但我可以向您保证，一切都在正常范围内。如果您愿意，我们可以提供免费的辅助疗程，帮助记忆融合。”
“我要恢复原来的记忆。”陈默说。
“抱歉，那是不可能的。”王医生的声音依然温和，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记忆置换是不可逆的。您签署的协议中有明确条款，所有原始记忆已被安全清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