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这些语带恶意的字字句句,如坠冰窖。
原来我的一生,在这些人眼中,竟都是一场话本,一个恶毒的丑角?
江辞的冷漠疏离,也不是欲拒还迎,而是为了另一个真正的心爱之人守贞?
然而心痛还未来得及蔓延,我的目光就被其中几行字紧紧攫住。
【恶心女配等会儿马上就要不甘心扑倒男主了吧?结果把男主恶心得连夜逃跑,正好遇上找来的女主宝宝!】
【恶毒女配敢强取豪夺我们太子殿下,坐等女配被家产充公,流放千里!】
我一下就来不及伤心了。
江辞竟然是失落民间的太子?!他还要查抄我的家产?
那可是我熬死了刻薄继母,打跑了贪婪亲戚才守住的万贯家财啊!
江辞他凭什么这么对我?!
我猛地冲出门,去找江辞对峙。
我知道他在哪里。
每每与我亲近接触过后,他便要躲进浴房里,没有一两个时辰,不把自己洗脱一层皮是不会出来的。
水声淅沥,雾气氤氲里,我透过门缝,看见江辞浸在浴桶中,衣裳半褪。
他手中紧攥着一方浅紫色绢帕,近乎痴迷地放在鼻端轻嗅。
他肩头轻微颤动着,侧脸流露的神色是我前所未见的迷恋和痴醉。
我捂住唇后退了半步,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
【女配看呆了吧,我们太子就是只痴情我们绣绣宝贝哦,快滚吧你!】
如同为了验证这行字幕的真实,一声压抑的轻声呢喃裹挟着无尽的情愫,从水雾间逸出。
“绣绣……”
最后一丝侥幸也被粉碎。
我的心口像是被活活剜去一刀,痛得尖锐,却也让我看到了自己从前有多愚蠢。
怪不得他不愿意叫我“秀秀”了,原来是心上另有一个不可亵渎的“绣绣”。
字幕还在狂欢,预测着我下一刻会如何不知廉耻地纠缠。
我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一片冰凉的清明。
我悄无声息拿起了墙角的捣衣棍。
在江辞全然沉浸于对另一个女子的思念时,我用尽全身力气,对着他的后颈狠狠挥下。
3.
“秀秀娘子,你看这胭脂衬不衬你?”
“秀秀娘子,今日市集新到的鲈鱼,你想吃清蒸还是红烧?”
“秀秀娘……”
我纠正江辞,“秀秀就是秀秀,娘子就是娘子,怎的还混着叫上了?”
他抿唇,略有羞涩地单独吐出了那个称呼:“娘子。”
替江辞赎身是个巧合。
三年前我路过南风馆,看见一个俊俏小郎君因顽固不肯陪客被责打,一时心软,救下了他。
后来在我被族亲因女子难守家财而为难时,是他主动站出来,说已入赘为苏家女婿。
“你别怕。若那些碎嘴亲戚再来,我自有道理驳得他们无地自容。”
我红着脸,点了点头。
江辞虽然失忆落难,却知是我给了他安身立命之所,总是跟在我身后,一声声“秀秀”叫得亲昵依赖。
他会在我被街坊四邻八卦时,条律清晰地引经据典,将那些人驳得哑口无言。
也会在月下写下缱绻的情诗,悄悄塞进我的妆奁。
这样一个清俊柔情的郎君日日相伴,我不可避免地沦陷其中,动了心。
即便他偶尔流露出不属于风尘的学识气度,我也只当是明珠蒙尘,心甘情愿沉溺在这份似窃来的温情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