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挎着篮子的大娘闻言，爽朗接话：“老妹儿，刚来吧？咱这是辽东郡，好地方哩！”
我愕然僵住。
辽东？！
我本该南下去岭南姨母处，怎的一腔豪情却上错了船，一路北上了千里之遥！
辽东苦寒，与我熟悉的江南天差地别。
然几日盘桓，才觉此地民风淳朴豁达，女子亦可大方行走街市，经营生计，竟让我生出几分不曾有过的松快。
原本折返岭南的心思渐渐歇了。
“圆圆，我们就在此处安置了。”
我下了决心，当即租下一处小院，又盘了一间临街铺面。
既来之，则安之。
或许这里会是新的开始。
5.
我很快将铺子收拾齐整，挂上了“苏氏布庄”的匾额，将从江南所带并新采买的各色布料陈列出来。
然而，开门数日，皆是门庭寥落。
我初来乍到，不知辽东时兴的布料风尚竟与江临大不相同。
这日正兀自发愁着，一位衣着鲜亮，体态娇小丰润的小姐忽然带着一阵风闯了进来。
她目光一扫，竟直直落在我身上所穿的樱草色襦裙上，眼睛一亮。
她手指一点，语气娇蛮：“我出三倍价钱，把你身上这件脱下来，本小姐要了！”
我一愣，这身裙子是我自己缝来穿的，并非售卖的成品。
“这位姑娘，实在抱歉。此乃私服，并非卖品。铺中尚有其他……”
那小姐柳眉一竖，“怎么？嫌我出价低，还是觉得我配不上你这身衣裳？”
我正欲解释，铺子外忽然闯进一道玄色劲装的高大身影，二话不说，竟一把提住了那小姐的耳朵！
“哎唷，疼啊！”小姐当即痛呼起来，“卫怀野，你撒手！你整天不着家，一回来就知道欺负我！我不就花你点钱吗，怎么了？！”
光天化日，竟对女子动粗？
我顿时想到了在闺中时听过的那些无能男人殴打自己妻子的骇人听闻。
亲眼见到此景，我心头火起，一瞬间那点因人生地不熟积压的怯懦都被压下，几乎是本能地，顺手抄起量布的竹尺便冲上前。
尽管自己的声音都在微微发抖。
“你、你要做什么！再敢动手……我就报官了！”
那名叫卫怀野的青年显然没有想到会有人阻拦，动作一顿，愣在了原地。
他生得极高，眉眼深邃，鼻梁挺直，薄唇紧抿，透出股不羁的锐气。然而此刻因错愕微微圆睁着眼睛，竟显出几分与他气质不符的懵懂。
被他揪着耳朵的小姐趁机挣脱，揉着耳朵躲到我身后，带着哭腔告状：“你看他你看他！还报什么官呀，他就仗着自己是辽东地界的大官横行霸道惯了，谁敢管堂堂都尉大人？”
都尉？我心中一紧，护着身后女子的手却没放下。
官大了不起么，就能随意欺凌女子了？
我将竹尺横在身前，压抑着声音里的颤抖，尽量显得镇定：“原来是都尉大人。民女不知大人身份，只是光天化日，大人纵是官身，也没有无故欺凌女子的道理吧？仗着身强力壮便如此，算……算什么本事！”
卫怀野的目光从身后的女子移到我脸上，他眼神锐利，看得我头皮发麻，但仍不甘示弱地回视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