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沈执。
是疗养院的主管。
我心里咯噔一下,立刻接起。
“唐小姐,”主管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唐老先生今晚情绪不太稳定,一直吵着要见您,刚安抚睡下。您看明天是否……”
“我现在过去。”
“现在?已经很晚了……”
“二十分钟到。”
抓起车钥匙,重新穿上鞋。
电梯下行时,看着跳动的数字,心不断往下沉。
父亲。
老年痴呆症确诊三年,情况时好时坏,大部分时间认不出人。
但偶尔会清醒片刻,抓着我的手,反复念叨一些模糊的旧事,和人名。
疗养院在城郊,环境清幽,安保顶级。
我车刚停稳,主管就迎了上来,面带忧色。
“唐小姐。”
“怎么回事?”我快步往里走。
“晚饭后还好好的,看了会儿电视,突然就激动起来,说……说有人要害你,要找你,摔了东西,我们只好用了少量镇静剂。”
我脚步一顿。
“看电视?什么内容?”
“就是本地的晚间新闻……”主管回忆着,“好像播了一条市检察院的什么表彰……提到了沈检察官……”
沈执。
又是他。
推开病房门。
父亲睡着了,眉头紧紧皱着,呼吸不太平稳。
护工悄声退出去。
我在床边坐下,看着他苍老憔悴的睡颜。
曾经叱咤风云的男人,如今瘦得脱了形,被困在方寸之间,困在混乱的记忆里。
我握住他枯瘦的手。
冰凉的。
他眼皮动了动,似乎要醒。
嘴唇嗫嚅着,发出模糊的音节。
“……执……”
我俯下身,靠近他。
“……沈……执……”
心脏猛地一缩。
“爸?”我声音放得极轻,“你说沈执?他怎么了?”
父亲的眼睛睁开一条缝,浑浊的目光没有焦点,充斥着巨大的恐惧和焦急。
“跑……”他干裂的嘴唇哆嗦着,手指用力抓住我,“窈窈……跑……远离他……沈家……那个孩子……报仇……”
话语支离破碎。
却像惊雷炸响在我耳边。
沈家。
孩子。
报仇。
父亲的情绪又激动起来,呼吸急促,开始挣扎。
护士快步进来,轻声安抚,准备注射剂。
我退到一旁,看着针头推入他枯瘦的胳膊,他渐渐平静下来,再次陷入沉睡。
整个人像被浸在冰水里。
四肢百骸都冒着寒气。
沈执。
沈家。
报仇。
那些零碎的片段,父亲偶尔清醒时提及的模糊旧怨,沈执眼底疯狂的恨意和执念……
原来不是空穴来风。
不是简单的正邪对立。
是宿怨。
是父辈结下的仇,报应到了我身上。
我走出疗养院,夜风一吹,冷得彻骨。
坐进车里,没有立刻离开。
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加密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