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诗句一出,席间顿时安静下来。此诗没有堆砌辞藻,却将腊梅的坚韧、高洁描绘得淋漓尽致,尤其是最后一句“只将清气满长安”,意境开阔,隐隐透着一股风骨,与那些靡靡之音截然不同。

成祖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好一个‘只将清气满长安’!上官鸿有女如此,不负其名。”他顿了顿,又问,“你既懂诗,可知为政之道?”

这问题便有些尖锐了,一个女子,谈论为政之道,若说得不好,便是逾越本分;若说得好,又难免引人侧目。

上官云铮却神色不变,从容答道:“臣女一介闺阁女子,不敢妄谈为政之道。但臣女以为,正如这腊梅,扎根要深,方能抵御风雪;初心要坚,方能不改本色。为政者,大约也需如此吧——根基稳固,心怀百姓,方能长治久安。”

她没有说什么宏大的道理,只用腊梅作比,却言简意赅,道出了为政的根本。

成祖抚掌大笑:“说得好!根基稳固,心怀百姓!朱瞻基,你听到了吗?”

朱瞻基起身,恭敬地答道:“孙儿谨记。”他看向上官云铮,眼中的探究更深了。这个女子,不仅有见识,更有胆识,且极会审时度势,她的回答,既合情理,又不显得张扬,恰到好处。

汉王朱高煦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一个前朝旧臣之女,竟敢在皇上面前出风头,还得了皇太孙的关注,绝非好事。他端起酒杯,似笑非笑地对上官云铮道:“上官小姐好才情,只是不知这‘清气’,能否挡得住世间的浊流?”

这话带着明显的讥讽和威胁,暗示她上官家的身份敏感,稍有不慎便会被“浊流”吞噬。

上官云铮迎上他的目光,不卑不亢地答道:“汉王殿下说笑了。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腊梅生于寒冬,本就不畏风雪,又何惧浊流?”

她的话不软不硬,既维护了自己,也没给汉王留面子。

朱高煦脸色一沉,正要发作,成祖却淡淡开口:“好了,今日是家宴,不谈这些。喝酒。”

一场暗流,被成祖不动声色地压了下去。但上官云铮知道,自己已经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未来的路,恐怕会更难走。

宴会结束后,朱瞻基在宫道上“偶遇”了准备出宫的上官云铮。

“上官小姐留步。”

上官云铮停下脚步,转身行礼:“见过皇太孙殿下。”

“方才在席间,小姐的诗和话,都很有见地。”朱瞻基看着她,目光深邃,“只是,有时候太过锋芒毕露,并非好事。”

上官云铮抬眸,直视着他:“殿下以为,臣女是故意锋芒毕露?”

“难道不是?”

“殿下可知,臣女若不答陛下之问,便是不敬;若答得平庸,便是有负先父教诲;若答得稍有不慎,便可能招来祸端。”上官云铮语气平静,“臣女所做的,不过是在夹缝中求一个‘稳’字,而非刻意显露什么。”

朱瞻基深深看了她一眼,她的话坦诚得近乎直白,却也点破了其中的难处。在这深宫中,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你说得对。”他忽然笑了,“是孤想多了。只是,孤提醒你一句,汉王对你,已是心存芥蒂。往后行事,更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