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茫然。
我抬步走过去,绣着金线的裙摆拂过光洁的地面,在他面前站定。隔得近了,更能闻到他身上浓重的血腥气和一种近乎野兽般的危险气息。他很高大,即使蜷缩着,也像一头被困的凶兽。
我俯视着他,用全场都能听到的声音,任性又蛮横地宣布:“长得尚可。本小姐看上你了,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说完,我甚至没理会高座上皇帝姑父瞬间蹙起的眉头和皇后姑姑不赞同的眼神,直接扭头对旁边的内侍下令:“愣着干什么?松绑!找太医给他看看,别还没跟我回府就断了气!”
内侍吓得一哆嗦,下意识看向太子和皇帝。
萧衍的脸色已经难看至极,他猛地站起身:“皎皎!休要胡闹!此乃敌国质子,身份敏感,岂容你……”
“太子殿下!”我打断他,回身,扬起一个极其敷衍的假笑,“不过一个败军之国送来的玩意儿,陛下都说了任我挑选赏赐。怎么,殿下连陛下的话都要驳斥?还是说……”
我故意拖长了调子,目光扫过那盆还在微微冒着毒烟的盆栽,意有所指:“殿下是舍不得我挑走别的‘好东西’?”
萧衍的话瞬间卡在喉咙里,脸色青白交加。那杯毒酒的存在,让他根本不敢深究我的“胡闹”。
皇帝姑父的目光在我和萧衍之间转了转,又瞥了一眼那盆诡异的盆栽,最终,他摆了摆手,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深意:“既如此,皎皎喜欢,便带回去吧。只是个质子罢了。”
“谢陛下姑父!”我立刻笑靥如花,行了个礼。
不再看萧衍那副吞了苍蝇般的表情,我指挥着内侍和宫人七手八脚地给那个叫燕烬的质子松绑,架起他。
他伤得很重,几乎无法自己站立,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搀扶他的小太监身上。经过我身边时,他似乎极力想抬起头看我一眼,浓密的睫毛颤动着,上面还沾着凝固的血块。
我没什么表情地移开视线,心里却莫名一紧。
妈的,这未来煞神,现在可真惨。但也真他妈……危险。
定国公府的马车摇摇晃晃地行驶在青石街道上。
车厢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和伤药味。
燕烬闭着眼,靠在车厢壁上,呼吸粗重。府医已经简单处理过,但他身上那件破烂的衣衫已被鲜血浸透,新换上的干净布条很快又洇出红痕。他的脸色惨白如纸,唇瓣干裂,唯有那浓黑的眉和长睫,显出一种惊心动魄的脆弱感。
但我知道这都是假象。
这具看似破碎的身体里,藏着怎样可怕的爆发力;这副脆弱皮囊下,裹着怎样一颗狠戾诡谲的心。
我坐在他对面,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袖口上的绣纹。
救下他,是一步险棋,更是我对既定命运最疯狂的反抗。我不要做萧衍的白月光垫脚石,我要活下去,要恣意痛快地活。
而燕烬,这把最锋利的刀,我要握在自己手里。
只是……这把刀现在看起来,好像随时会碎掉。
马车碾过一块石子,剧烈颠簸了一下。
“唔……”燕烬闷哼一声,身体失控地向前栽倒。
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挡。
他沉重的身躯几乎整个砸进我怀里,额头抵在我肩颈处,滚烫的体温透过薄薄的夏衣灼烧着我的皮肤。呼吸喷在我的锁骨上,湿热,急促,带着一种无意识的依赖蹭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