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那封信笺,看了好久。母亲说过不让我再跟他来往,可我还是没忍住。我换上母亲去年生日送我的月白襦裙,戴了那对珍珠耳坠,还把那方玉兰帕子悄悄揣在怀里,匆匆赶去了醉仙楼。
我以为他是悔了,以为他心里还有我。可到了醉仙楼才知道,我不过是他排遣烦闷的工具。
他点了一桌子菜,还叫了两壶烈酒。他一杯接一杯地喝,嘴里断断续续地念着 “表妹”“悔婚” 之类的话。我坐在他对面,想劝他少喝点,可话到嘴边,却只敢小声说:“姜公子,别喝了,伤身子。”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迷离,带着醉意:“苏二姑娘,你说,她为什么要悔婚?我们明明都快定日子了……”
我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疼得厉害。原来他约我来,不是因为我,是因为他表妹悔婚了。我不过是他失恋时,随手抓来的一个听众。
那天晚上,他喝得酩酊大醉,靠在我肩上睡着了。我僵着身子,不敢动,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的墨香和酒气。我看着他的侧脸,心里又酸又涩 —— 这是我喜欢了三年的人,可他心里从来都没有我。
第二日天还没亮,我就醒了。
我躺在醉仙楼的客房里,身上盖着姜砚的外袍。他已经醒了,正坐在窗边整理衣衫。我身上的月白襦裙沾了酒渍,还有他昨日吐的污秽,看起来狼狈极了。
我怕被母亲发现,悄悄拎着裙子去了后院的井边。井水冰凉,冻得我指尖发麻。我蹲在井边,一点一点地搓着裙摆上的污渍,脑子里乱糟糟的。
我想起昨日他靠在我肩上的模样,想起他念着 “表妹” 的样子,想起他递回帕子时的平淡语气。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砸在青石板上,晕开小小的湿痕。
“扔了吧。”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我回头一看,是姜砚。他穿着一身干净的直裰,头发松松束着,看了眼我手里的裙子,语气依旧平淡。
我攥着裙子的手紧了紧,指甲掐进掌心。这裙子是母亲去年送我的生日礼物,我很喜欢。可他让我扔了,就像扔一件没用的垃圾。
“好。” 我低声应道,声音有些发颤。
他没再说话,转身要走。走到月亮门的时候,他忽然停住,用余光扫了我一下:“去药铺买盒避子汤吧。昨日我们都喝了酒,免得惹麻烦。”
“避子汤” 三个字像一把冷水,从头顶浇到脚底。我攥着裙子的手猛地一顿,井水的凉意顺着指尖传到心口。原来在他眼里,昨日之事,只是一场会惹麻烦的意外。
我咬着下唇,直到尝到一丝血腥味,才勉强应道:“好。”
他走回房里系腰带,玉扣一颗颗扣上,衬得他腰杆笔直,愈发显得衣冠楚楚。他对着铜镜整理衣领,目光却透过镜面落在我身上,半晌才道:“待会儿去前院用早膳,多吃点。你太瘦了,好好养着。”
我盯着脚下的青石板,上面有一道裂纹,像极了我此刻的心境。我想说我不饿,想说我不想吃,可话到嘴边,却只敢攥着裙子,小声应着 “是”。
他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姜府。我跟在他身后,想送他到门口。走到二门的时候,他忽然转过身。他比我高半个头,低头时,气息落在我耳边,带着淡淡的墨香:“往后别再喝酒了。也别随便跟外男独处,更别什么人都往家里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