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张平安,一个在大城市里被生活榨干了精气神的普通白领。
我人生最大的成就,就是勉强在这座钢铁丛林里立了足。
但立了足,不代表站得稳。
我儿子亮亮,三岁,瘦得像根豆芽菜,挑食厌食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我和老婆小璐试遍了所有进口辅食、营养食谱、甚至小儿推拿,都屁用没有。
每次喂饭都像一场世界大战,小璐的抱怨和亮亮撕心裂肺的哭声是我下班回家的背景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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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真的,每天下班推开家门的那几秒钟,我都得先做一次深呼吸,跟要跳进冰河里似的,得鼓足了勇气。
门里头等着我的,八成是亮亮杀猪一样的嚎哭、小璐尖着嗓门的呵斥,还有一股子热了好几遍又凉透了的饭菜味儿,混着一种叫人喘不上气的焦虑。
亮亮才三岁,个头跟人家两岁的娃差不多,瘦得就剩一把骨头,肋骨一根根支棱着,脑袋显得特别大,活脱脱电视里那种难民小孩。
为让他吃口饭,我和小璐啥招都使尽了。
进口的辅食泥,一小罐好几十,他舌头一顶,全糊围嘴上了;照着网红食谱做的卡通餐,精致得我都不忍心下嘴,人家小祖宗一巴掌就给你扬了;儿童医院没少跑,专家号抢得头破血流,结论永远是“脾胃虚弱,长大点就好”。
狗屁长大点就好!眼瞅着他就不好,小璐先疯了。
“张平安!你看看你儿子!又一口没吃!这样下去脑子能发育好吗?啊?以后上学跟不上,被人欺负,一辈子就毁了!都怪你!当初非要买这个破学区房!”
看,又来了。
每次亮亮不吃东西,战火最终准能烧到我身上,精确地引爆那颗名叫“学区房”的地雷。
这房子,确实是我们家一切痛苦的万恶之源。
为了它,我和小璐攒的那点首付屁用没有,最后是我爹妈把养老钱全掏了,她爸妈又凑了些,才勉强够上这老破小的首付。
从此,我们俩背上三十年房贷,活得像套着嚼头的驴。
小璐以前挺温柔的,现在整个人绷得像一根弦,一碰就炸,所有焦虑最终都精准地投射到亮亮那碗饭上。
“怪我怪我,都怪我。”
我脱了外套,有气无力地应和,试图绕过战场去洗手。
“就知道说怪你!你想办法啊!你是他爸!”
小璐一把将亮亮塞进儿童餐椅,那动静吓得孩子一哆嗦,哭得更凶了。
碗里的鸡蛋羹被她重重顿在桌上,溅出来好几滴。
“我能想什么办法?医生都没办法!你能不能别逼他了,也别逼我了?”
我也忍不住提高了嗓门。累,真累。
在公司当孙子,回家更是地狱难度。
“我逼你?张平安你摸摸良心!我天天研究食谱,换着花样做,是我逼你吗?是现实逼我们!没个好身体没个好成绩,他以后怎么办?像我们一样当社畜,掏空六个钱包还买不起个客厅吗?!”
她眼睛红了,声音带着哭腔。
我瞬间就泄了气。
我知道,她说的没错,她的焦虑也没错,错的是这狗日的生活。
我走过去想抱抱她,她却一把推开我,指着亮亮:“喂!今天这碗必须吃完!不然谁也别想好过!”
我认命地端起那碗凉透了的鸡蛋羹,坐在哭得直抽抽的儿子面前,感觉手里的勺子有千斤重。试了一口,凉了,腥得很,连我都没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