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成了我们家的大功臣。
阳台那个角落，她的蛇皮袋和那点家当，似乎也没那么碍眼了。
我以为，这好日子总算他妈的让我盼来了。
可这舒心日子没过一个礼拜，就出问题了。
那天晚上，我妈在厨房鼓捣的时间格外长。
我正陪着亮亮看绘本，就听见厨房里传来翻箱倒柜的窸窣声，还有我妈越来越明显的叹气声。
小璐也听见了，走过去问：“妈，怎么了？找什么呢？粥还没好？”
我妈端着小碗走出来，脸上全是慌急和窘迫，碗里的粥只有小半碗，而且颜色正常，没了那股子深绿色。
“那……那个‘娃娃喜’……没了。”
我妈声音小的跟蚊子似的，不敢看小璐的眼睛。
“没了？”小璐脸上的笑瞬间就僵住了，“怎么就没了？您不是带了一大捆吗？”
“就……就带了那么一小把，干的，不禁吃……”我妈搓着手，头埋得更低了，“这东西稀罕，不好找……”
亮亮似乎也察觉到气氛不对，或者说，他没闻到那股熟悉的、带着土腥气的味道，小脑袋一扭，嘴巴闭得紧紧的，开始哼哼唧唧地表示不满。
小璐没理会亮亮的哼唧，她的注意力全在那碗白粥上，眉头又习惯性地拧了起来：“不好找？那怎么办？亮亮这刚吃顺口了！”她的语气里已经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我……我明天再去菜市场转转，看看有没有卖的……”
我妈试图给出解决方案，但显然她自己都没底气。
“菜市场？妈！那能一样吗？”小璐的音调不受控制地拔高了，“谁知道菜市场卖的是什么玩意儿？万一有毒呢？万一农药超标呢？亮亮好不容易肯吃饭了，不能再出任何岔子！”
她越说越急，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像是被困住的母兽：“您老家那边呢？不能让亲戚再寄点过来吗？快递，顺丰次日达！钱我出！”
我妈的脸色更白了，连连摆手：“不中不中……这东西，咱老家那边也少了，得碰运气，还得走老远的山路，去那深沟里头才可能有点……没人专门弄这个……”
“碰运气？！”小璐猛地停住脚步，声音尖得刺耳，“亮亮吃饭的事能碰运气吗？！眼看着刚有点起色！妈，你是不是不想给亮亮吃了啊？”
这话像刀子一样，嗖地一下扎过来。
我妈猛地抬起头，眼眶唰地就红了，嘴唇哆嗦着：“小璐……你……你咋能这么说哩……我巴不得我孙儿顿顿吃得好……”
“那你想办法啊！”小璐彻底急了，口不择言，“不就是棵野菜吗？还能比进口的营养品难搞？挖点回来能有多费劲？是不是嫌我们没给钱？”
“小璐！”我实在听不下去了，吼了她一声，“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妈的眼泪终于掉下来了，她胡乱地用袖子擦着脸，声音带着哭腔：“不是钱……那地儿……那地儿它……邪性。老一辈人说，不干净。偶尔采一点行，不能多采，更不能指着这个吃……”
“邪性？”小璐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脸上的焦虑瞬间被一种难以置信的荒谬感取代，“妈，这都什么年代了？您还信这个？是不是有什么特殊成分？所以效果才这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