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水或者咖啡行吗?这会儿外面也买不到饮料了”。苏漾转身去烧开水,压根就是要面子,也没有给陆承宇商量的时间。
“你这儿真的是除了颜料啥都没有呀。”环顾四周好像都不缺,过得还可以。但好像什么都缺,因为空的好似几个收纳箱都能把整个家搬走,连叫搬家公司都觉得没必要。
“不劳烦去买了,咖啡谢谢。一个晚上这会儿真的有点儿困乏了。”陆承宇随手将外套放在了沙发边,眼神环顾四周,缓慢的坐到沙发上。
苏漾没成想两人的几年后第一次相聚,自己竟然这么狼狈不堪。
陆承宇注意到墙上贴着张泛黄的电影海报,《春光乍泄》里梁朝伟倚着栏杆抽烟的画面已经褪色。
海报边角有行用马克笔写的字:不如我们从头来过。
本身句子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要是挂在这么显眼的地方挡不住有心的人时不时想要去看一眼。
“和谁从头来过?怎么来过?……”陆承宇想到今天在手术室里的那位。
觉得自己想的太多,有些太愣神了,就起身随意走走。
“还在画人体结构?”他拿起画架上的素描本,里面全是城市角落的速写:雨天的公交站台、深夜的便利店、凌晨的菜市场。每张画的右下角都标着日期,最近的一张是昨天,画的是急诊室门口那棵掉光叶子的梧桐。
“你总画别人的故事。” 陆承宇翻到最后一页,突然停住 —— 那是张人体结构速写,神经线依旧是靛蓝色,旁边写着行小字:2018.11.5,阴,他今天没去图书馆,是不是生病了?
“以前总画你。” 苏漾端着开水走过来,看见素描本时,耳尖红了,“后来你毕业了,我就开始画别人,想看看别人的日子,是不是也有没说出口的话。”
陆承宇摩挲着他备注的小字儿,眼神暗了暗。
苏漾正在等着水壶烧开,闻言动作顿了顿:“看来没了我你的思路都没了。”
苏漾低头浅笑了一下。
转过身时陆承宇注意到他脖颈的疤痕露得更明显了,像条小小的褐色虫子,爬在苍白的皮肤上。
陆承宇一惊,嘴还是快了脑子一步。
“你的疤……” 陆承宇没忍住问。
苏漾的动作顿了顿,水壶的水声突然变得很响:“五年前被人划的,没什么。” 他把速溶咖啡倒进搪瓷杯,递给陆承宇时,指尖碰到了对方的手,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
“陈枫是你亲发小?”
“发小,比亲的还亲。”他往搪瓷杯里倒速溶咖啡,“我爸妈走得早,他爸妈把我当半个儿子养。”水汽模糊了他的脸,陆承宇忽然想起五年前那个总在图书馆角落安静画画的男生,那时他的眼镜片后面,还没有这么多红血丝。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医院的紧急通知。陆承宇抓起外套要走时“抱歉,咖啡喝不成了。”
苏漾没想陆承宇这么快就要离开,忽然说:“下周有个联展,在老钢厂艺术区。”他把张牛皮纸请柬递给陆承宇,指尖相触时像有电流窜过,“有空的话……”
“我,一定去。”他打断对方的话,推开房门刚迈步出去,又折返回来,朝着苏漾走去,摸出了他裤袋中的手机,用紧急呼叫的页面打出了自己的电话,呼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