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旁边一位顾家长辈气得浑身发抖,厉声呵斥。
“闭嘴!”顾屿深猛地转头,野兽般的低吼打断了他,眼睛却依旧死死地钉在我脸上,那里面翻涌着黑色风暴。
我毫不畏惧地回视着他,声音陡然拔高,盖过风雨:“你不是想死吗?好啊!”
我死死拽着他的手腕,将他猛地拖近一步,两人几乎鼻尖相触。
他身上冰冷的雨水气息混合着死亡般的颓败感扑面而来。
“跟我走!”我的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目光如同淬火的利刃,“要么你现在就跟我走,要么我就穿着这身婚纱,从这里跳下去!”
我猛地伸手指向不远处矗立在雨幕中、因连日雨水冲刷而边缘显得格外松散湿滑的家族墓园峭壁,“在你父亲的墓碑前,用我的血替你祭奠!让明天的头条看看,顾家是怎么逼死一个新娘的!”
空气彻底凝固了。
所有的指责、喧哗,都在这一刹那被冻结。
无数双眼睛惊恐地在我和那陡峭的断崖之间来回扫视,仿佛下一秒那个疯狂的白色身影就要消失在雨中。
安保人员抓着我的手都僵住了,不敢再用力。
顾屿深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连嘴唇都变成了灰白。
他死死地盯着我,那双燃着怒火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入了恐惧——不是对我,而是对我口中那个疯狂而血腥的未来图景的恐惧。
那恐惧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冲垮了他愤怒的堤坝,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震惊和茫然。
他僵在原地,像一尊被雨水冲刷的石像,只有被我死死抓住的手腕,在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
时间在沉默的对峙中无限拉长。雨点砸在伞面和墓碑上的声音,成了天地间唯一的回响。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秒钟,也许像一个世纪。
顾屿深眼中那片混乱的风暴终于平息下去,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空洞。
他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转过头,不再看我,目光投向那块冰冷的、刻着父亲名字的黑色大理石墓碑。
嘴唇蠕动了几下,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最终,他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被无形的丝线操控着,极其轻微地、幅度小得几乎无法察觉地点了一下头。
那一下点头,耗尽了他所有的意志。
“好……” 一个破碎得几乎听不见的音节从他唇缝里艰难地挤出,“走……”
他没有再看任何人,也没有再看我,只是像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木偶,任由我依旧紧拽着他手腕的力量牵引着,踉跄地、失魂落魄地、一步步地,走出了那片凝固着震惊与愤怒的黑色人群。
昂贵的黑色皮鞋踩在湿滑泥泞的草地上,每一步都在新鲜的泥地上留下一个深深浅浅、歪歪扭扭的印痕。
昂贵的黑色皮鞋踩在湿滑泥泞的草地上,每一步都在新鲜的泥地上留下一个深深浅浅、歪歪扭扭的印痕。
雨水顺着他嶙峋的侧脸线条流淌,冲刷掉愤怒的痕迹,只剩下一种近乎冰冷的麻木。
他任由我拽着,像一个被缴械的俘虏,走向停在墓园外围那辆线条冷硬的黑色轿车。
司机早已拉开车门,脸上混杂着惊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