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在看一个完全无法理解的、来自异世界的怪物。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所有的窃窃私语都消失了，只剩下雨水打在伞面和草地上的单调声响。整个世界都在屏息等待。
我迎着他死寂的目光，清晰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刺破了雨幕的低语，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也狠狠砸进他空洞的眼底：
“顾屿深，我回来了。” 我顿了一下，凝视着他骤然收缩的瞳孔，掷地有声地补充道，“我是你的新婚妻子，沈栖迟。”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整片墓地，连雨滴落地的声音都似乎被无限放大。
下一秒，人群像被点燃的炸药桶，轰然炸开！
“谁？！她是谁家的？疯了吗？”
“新婚妻子？！屿深什么时候结的婚？！”
“哪来的疯女人！在这种时候……”
愤怒的质疑、难以置信的惊呼、尖锐的指责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将我吞没。几个顾家的男性亲属面色铁青，怒不可遏地想要上前将我拉开。
顾屿深脸上的茫然瞬间碎裂，如同被重锤击中的冰面。
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剧烈的情感波动——是纯粹的、冰冷的、如同实质般的厌恶和排斥。
他苍白的嘴唇哆嗦了一下，猛地抬起手指向我，动作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显得有些颤抖扭曲：
“滚……” 声音嘶哑干涩，像是破旧风箱拉出的最后一声喘息，微弱却充满了毁灭性的力量，“马上给我滚出去！”
他的眼神锐利如刀，死死钉在我身上，仿佛要将我身上那件刺目的白色婚纱连同我这个“怪物”一同切割粉碎。
安保人员终于反应过来，几只有力的手同时抓住了我的上臂，试图将我强行拖离这个风暴中心。
拉扯的力量粗暴而坚决，昂贵的丝绸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我踉跄了一步，尖锐的咳嗽再也压制不住，猛地冲上喉咙口。
“咳…” 我死死捂住嘴，将那痛苦的痉挛和喉间的腥甜死死憋住，身体因为这剧烈的内部对抗而微微颤抖。
混乱中，就在我被拖拽着即将后退的刹那，我挣脱了一只手臂，猛地伸出手，用尽全身力气，一把抓住了顾屿深垂在身侧的手腕！
他的手腕冰冷得像一块墓穴里的石头，瘦削，脆弱得令人心惊。
指尖触及皮肤的瞬间，他似乎被强烈的电流击中，猛地一颤，眼底的厌恶和愤怒瞬间被一种更深的、无法理解的惊愕所覆盖。
他下意识地想甩开，但我的指甲已经深深掐进了他冰冷的皮肤里，留下了几道清晰的红痕。
“放手！”他嘶吼出声，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
就在这拉扯对峙的混乱风暴眼中，我猛地仰起头，毫不退缩地迎上他燃烧着怒火的眼睛。
雨水顺着我的脸颊疯狂流淌，冲花了妆容，露出了底下同样苍白如纸的底色。
我的声音没有拔高，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决绝，穿透喧嚣：
“顾屿深！看着我的眼睛！” 我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每一次吸气都像吞入冰渣，“我穿着婚纱站在这里，不是为了看你的笑话！是因为你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连你父亲的在天之灵都蒙羞！他拼尽一生守护的东西，不是让你这样糟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