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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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阳公主回去,肯定没少告状。

第二天,宫里就来了赏赐。是新皇萧恒下的旨,指名道姓给我和萧彻的。

领头的大太监是我认识的,皇帝跟前的红人,王德全。他捏着嗓子念完圣旨,一堆宫人就鱼贯而入,把赏赐的东西流水似的抬了进来。

绫罗绸缎,珠宝玉器,还有些稀罕的补品。

王德全满脸堆笑地凑过来:“王妃,您瞧,陛下心里还是惦记着您和王爷的。这些可都是顶顶好的东西。”

我看着满院子的东西,没什么表情。“有劳公公,替我谢过陛下。”

萧彻披着件大氅,从暖阁里被扶了出来,应景地咳嗽了两声,脸色苍白得像纸。“皇兄……费心了。”

王德全连忙躬身:“王爷快别这么说,您可得好好养着身子。”

客套话说完,人送走了。

我让管家把东西都清点入库。碧螺捧着个盒子,喜滋滋地跑到我跟前。

“王妃您看,这是陛下特意赏给您的,东海明珠!这么大一颗!”

盒子里,一颗龙眼大小的珍珠,圆润饱满,光泽柔和,确实是极品。

我只看了一眼。“入库,贴上封条。”

碧螺有点不解:“王妃不戴吗?这么好看。”

“不戴。”我淡淡地说,“别人给的东西,尤其是皇帝给的,你不知道上面有没有钩子。放着,最安全。”

萧彻在我身边坐下,接过丫鬟递来的手炉,低声说:“皇兄不是小气的人。”

我瞥了他一眼。他永远这副样子,与世无争,好像天塌下来都跟他没关系。

“他是不小气。”我说,“他只是在告诉我,安阳是他妹妹,我打了安阳的脸,就是打了他的脸。他赏我东西,是敲打我,让我明白君臣有别,让我识趣。”

萧彻没说话,只是把手炉抱得更紧了些。

“他也是在告诉你,”我继续说,“他这个弟弟,病得快死了,但他这个皇兄,很健康,很强大。他有能力赏赐,也有能力收回。”

这些话,我没避着人。院子里的下人都听见了,一个个吓得低着头,不敢出声。

我不在乎。

忠心不是靠捂着耳朵蒙着眼睛换来的。是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真正能保住他们饭碗的人。

果然,赏赐只是个开始。

三天后,宫里又来了旨意,说是御花园里的菊花开了,皇后在宫中设宴,请各家王妃命妇一同赏菊。

点名让我去。

碧螺给我梳头的时候,手都是抖的。“王妃,这……鸿门宴啊。”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不算顶美,但很耐看。

“鸿门宴也得去。”我说,“不去,就是抗旨。去了,不过是见招拆招。”

萧彻那天起得格外早,亲自送我到门口。

他给我披上斗篷,声音很低:“万事小心。不行就称病。”

我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睛很深,看不出什么情绪。

“我从不称病。”我说,“病了,就真成软柿子了。”

马车辘辘地驶向皇宫。

我知道,今天这宴会,主角是我。萧恒想看的,无非是我两种反应。

一种是诚惶诚恐,卑躬屈膝。那他就满意了,觉得敲打到位了。

另一种是桀骜不驯,当众顶撞。那他就更高兴了,正好可以名正言顺地给我定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