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垂下眼睑，看着勺子上挂着的一丝燕窝，像是没听懂。
“娘的意思是？”
“和离！”柳氏斩钉截铁，“你跟公孙寂和离！娘再给你备一份厚厚的嫁妆，风风光光地嫁进王家。你放心，娘不是卖女儿的人，王侍郎说了，只要你嫁过去，你大哥那个主事的位置，立马就能定下来！你弟弟娶媳妇的聘礼，王家也包了！”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用我一个人，换全家人的富贵。
我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柳氏被我看得有点发毛，语气软了下来：“焉儿，娘知道你委屈。可你也是裴家的女儿，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哥哥弟弟没出路吧？再说了，那王侍郎有什么不好？有钱有势，你嫁过去就是正头夫人，吃香的喝辣的，不比跟着那穷鬼强一百倍？”
“娘，”我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是温温的，“您知道，城西那家‘福运来’的点心铺子吗？”
柳氏一愣：“知道啊，怎么了？那家的点心贵得要死，你提它做什么？”
“前儿个，铺子里出了个新样式，叫‘金丝玉露酥’，每日只卖十份。夫君下学回来，给我带了一盒。”我顿了顿，补充道，“他说，是同窗送的。”
柳氏的脸色有点难看：“一个同窗，送这么金贵的东西？怕不是有什么图谋吧！焉儿，你可别被男人的花言巧语骗了。”
我笑了笑，那笑意没到眼睛里：“娘说的是。女儿只是觉得，这‘金丝玉露酥’，外皮是金丝，内馅是玉露。金玉其外，可吃到嘴里，是什么滋味，只有自己知道。别人看着再好，若是自己不喜欢，那也是白搭。就像嫁人，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女儿觉得，现在就挺暖和的。”
我的话绕了几个弯，但柳氏听懂了。
她的脸瞬间沉了下来，刚刚那点慈母温情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冷冰冰的算计。
“裴焉！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为了你那个穷鬼丈夫，你连你哥哥弟弟的前程都不管了？我白养你这么大了！你这个不孝女！”
我站起身，理了理衣裙上的褶皱：“娘，天色不早了，女儿该回去了。夫君回来见不到我，会担心的。”
“你敢走！”柳氏气得发抖，“你今天不答应，就别想踏出这个门！”
我没理她，径直往外走。
翠环想拦，被我一个眼神看得缩了回去。
走到门口，我大哥裴策正好从外面回来，一身酒气。
他看见我，眉头一皱：“你怎么在这？娘又跟你说什么了？”
柳氏像看到救星，扑过去拉住他的袖子：“策儿！你快劝劝你妹妹！她为了个穷鬼，连你的前程都不顾了！”
裴策一听，火气“蹭”地就上来了。他几步跨到我面前，指着我的鼻子骂：“裴焉，你脑子是不是被门夹了？王侍郎那是多大的官！你嫁过去，我就是侍郎的大舅子！你懂不懂？你非要守着那个废物做什么？他能给你什么！”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大哥，你想要主事的位置，靠自己的本事去争，不好吗？为什么要把主意打到妹妹身上？”
“本事？”裴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这年头，有本事顶个屁用！得有关系！有靠山！你就是我最好的靠山！你懂不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