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节后,东宫下了帖子,举办赏菊宴,邀请京中官员及家眷赴宴。
这般场合,我自然避无可避。
宴设东宫花园,秋菊粲然,一派皇家气象。
我跟在姐姐身后,低调入席。
直至太子驾到,我随着人群福身行礼,抬眼间,险些未能认出那被簇拥在中心的太子。
记忆中那个顽劣跳脱的少年早已褪去青涩,身姿挺拔,着一袭月白云纹锦袍,举手投足间皆是令人如沐春风的雅致与储君应有的威仪。
我远远望着他谈笑风生的侧影,一时竟有些出神。
趁席间稍歇,我独自沿着菊圃间的小径漫步,想透透气。
却不料,撞见了最不想见的人。
冯香香正挽着程砚的闲逛,见到我,她的眼睛一亮,非但不避,反而拽着程砚主动迎了上来。
「李钰姐姐!」她嗓音甜美,脸上是掩不住的炫耀神色,「真是好巧呢,姐姐也来赏菊,我和砚哥哥正说起过几日纳采之礼的事呢,虽说只是纳妾,但砚哥哥说了,定要办得风风光光,绝不委屈我分毫。」
程砚面色尴尬,想将手臂抽出来,却被冯香香死死抱住。
他低声道:「香香,少说两句。」
「为何要少说?」冯香香嘟起嘴,愈发得意,「姐姐不会介意的,对不对?」
我看着她如同跳梁小丑般的表演,只觉得索然无味。
恰好席间传来太子温和的声音:「今日秋色正好,菊色怡人,不若诸位才子佳人各展所长,或诗或画,以为助兴?」
众人纷纷附和。
很快,内侍便抬上了书案,备好了笔墨纸砚。
程砚作为新科状元,自然首当其冲被点了名。
他定了定神,上前提笔作了一幅《秋菊傲霜图》,笔法精到,意境也不错,引来一片赞誉之声。
冯香香站在一旁,仰望着他,眼中满是崇拜与得意。
接着,又有几位贵女上前或题诗或作画,皆是小有才情。
不知是谁起哄了一句:「听闻程状元的未婚妻亦是玲珑心窍,不如让我们也开开眼界?」
冯香香顿时慌了神,她于诗词书画一道可谓一窍不通,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又骑虎难下。
她扭捏上前,抓起笔,却不知从何下手,胡乱涂了几笔,墨团污了那上好的宣纸,惹得席间几位贵女以扇掩面,发出低低的窃笑。
她臊得满脸通红。
这时,又一道声音响起,带着几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戏谑:
「素闻李尚书府上二位小姐皆才貌双全,大小姐我们见识过了,二小姐何不也展示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我身上。
程砚拉了拉我的衣袖,示意我不要上前。
我本不欲出头,但他如此这般,我偏不能遂了他的意。
我缓步上前,执起笔。
未画繁复的菊丛,只寥寥数笔,勾勒出一支斜逸而出的残菊,花瓣微卷,似历尽风霜,却于残破中透着一股孤傲与坚韧,题了「宁可枝头抱香死」一句。
画技未必登峰造极,但意蕴孤高,席间响起了连连的赞叹声。
太子的目光落在那画上,继而看向我,眼中含着欣赏。
程砚的脸色瞬间沉下去,整个宴会期间都未再理睬我。
宴席终了,众人陆续散去,我刚走出不久,程砚便追了上来,语气硬邦邦地,带着压不住的怒气: